新野阴氏,李通略知一二,其祖出自管仲。虽不如刘氏强盛,但也是南阳名门旺族。李通上前与阴识相见,客套几句。却偷瞧见刘秀在邓晨身后,一脸羞赧,痴痴望着阴家车队。李通顺着望去,见车上坐一华贵老妇,应是阴识母亲,而旁边陪一豆蔻少女,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虽仅十三四岁模样,但已出落得风姿秀丽,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李通久居长安,也算见过世面,阅人无数,却也找不出几人能与之匹敌,难怪刘秀看傻了眼。那少女依在老妇身边有说有笑,隐隐听见是阴识小妹,唤作丽华。
刘秀此时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一般。去年来新野买谷时,刘秀巧遇阴家车马外出,远远看见阴丽华,便一见倾心,相思成疾。苦于自己虽为刘氏宗族,却家境贫寒,也不敢与人相说。只是但有闲暇,便跑来新野,希望能再见一面。一年中虽远远瞧见过几次,但如今天这般相距尺步,还是头次。能看到如此真切,还能听到其欢声笑语,刘秀心中热血沸腾。
李通悄悄一笑,也不点破。阴识与二人随意攀谈几句,便匆匆拜别,登车远去。
三人目送车队转过街角,便与仆人一起装车运往阴府。刘秀心中若有所失,也不与二人相谈,低着头自顾自地赶车。待把一车粮食尽数卸入阴家仓中,算得钱款,刘秀赶着空车出来,才与李通说道:“既然已售得余谷,我这便回舂陵,若次元兄愿同去,那我便引去我兄长家拜见。”
李通喜道:“如此甚好。”
邓晨挽留:“今日才与次元相见,不若回我家中用饭,明日再去舂陵不迟。”
李通辞谢道:“天色尚早,待李通舂陵归来,必往伟卿家中叨扰。”
刘秀亦说:“离家数日,尽住在姐夫家里,怎好再添麻烦,我这便回家,还请姐夫代向大姐辞行。”
二人辞别邓晨,乘着牛车,缓缓往舂陵归去。
日期:2014-03-06 16:18:45
回到舂陵,刘秀将牛车赶回家中,又把大车卸下,给牛添些草料,便引李通往刘縯府中。刚至府前,便见大门敞开,里面传出阵阵欢笑之声。问过家丁,言有客远来,刘縯正邀众公子陪坐,为客人洗尘。
也不用家丁传报,刘秀引李通穿过庭院,来到堂屋。刚进去,就见数人分坐堂中。刘縯正设宴款待宾客,与众人饮酒畅谈,十分热闹。见刘秀来访,众人放下酒樽,笑呵呵地与刘秀见礼。
刘秀环顾一周,都是熟人。刘縯自然端坐主位,虎背熊腰甚是威武,双目如炬,不怒自威。
左侧首席正是远客。其名朱佑,字仲先。本是宛城人氏,自幼丧父,归于外家复阳刘氏,同舂陵刘氏算是远亲,又与刘秀兄弟同病相怜,故而十分亲近。虽离舂陵数年,但与二人往来甚密,情谊厚重。朱佑为外家打理生计,常奔走四方,习得一身武艺傍身,每来舂陵,都与刘縯切磋技艺,也曾教刘秀一些防身之术。
右侧首席是一儒雅文士,长目细眉,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庄重睿智气息。此人名刘赐,字子琴,乃刘秀族兄。虽是一文人,却不乏勇武之气。前些年其兄刘显因怨为吏捕杀,刘赐与显子刘信结客报仇,亡走天涯。天凤元年,逢皇帝大赦天下,才得归乡。与刘縯最是意气相投,整日形影不离,是刘縯府中常客。
其下坐着族父刘歙(xī)之子刘终。刘终打小便异常机敏,总有不少鬼点子,引得族中兄弟争相效仿,四处惹是生非,没少受刘歙责打。刘终虽然顽劣,却非常孝顺,与其父感情甚厚。每次受完责罚,刘终总会老实数日。但没过几天,便又耐不住性子,旧病复发,惹得刘歙又气又恼,却也毫无办法。
对面是刘秀二哥刘仲。其性情与刘縯、刘秀又不相同。刘縯豪放,刘秀敦厚,而刘仲却沉默寡言,不喜噪杂,常一人独处,少与外人往来。今日能受邀作陪,当真少见。只不过虽坐席上,依然沉默,偶尔举杯相陪,少有言语。
刘秀与众人见礼,又向大哥引荐李通。刘縯听闻来者是宛城李氏,刚从长安归乡不久,甚是高兴,起身相迎:“久闻令尊为人严毅,颇受人敬重,在长安为官十数年,甚受皇帝任重。而次元兄亦是才华横溢,享誉京师,刘縯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真乃一大快事。”
李通忙推辞道:“伯升兄谬赞,当真折煞李通了。李通不过是一纨绔子弟,徒有虚名,哪比得上伯升兄宅心仁厚,享誉南阳。李通在长安时,便听同乡赞伯升兄威名,说兄长当世豪杰,如孟尝再生,慷慨仁义,听得李通甚是仰慕。能有幸结识兄长,聆听教诲,才是李通三生有幸。”
刘縯哈哈大笑:“不过是朋友们抬举罢了,哪有次元说得那般传奇。来,我为你引荐诸位良友。”说完将众人一一介绍与李通,又是一阵客套。刘縯请李通与朱佑并席而坐,又使刘秀与刘仲合席,陪在李通身侧。
李通、刘秀来迟,刚刚入席,便被众人连敬数盏。两人推辞不过,几杯下肚,面色红润。而后李通便与众人推杯换盏、猜拳行令,转眼融入热闹气氛当中。刘秀与刘仲同席,二哥本来就话少,两人见面也不过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地饮酒吃菜。刘秀颇觉无趣,四下打量。刘縯所居是祖上传下宅院。虽宽敞气派,但历经数代,年代久远,显得苍老陈旧。父亲在世时,为南顿县令,还尚有朝奉,可也不过养家,并无余钱修缮宅院。待故去后,家中更是陷入窘境。及大哥成人,继承家业后,也不知他经营些什么,家中稍有起色,但看这府中陈设,便知其生活也并非十分宽裕。念及此处,刘秀想到大哥整日广交友人,动辄设宴款待,或赠以钱物,如此过活,日子怎能长久?也不知大哥如何打算,待有时机,定要劝他一劝,勤俭持家。
刘秀正想心事,就听刘縯清了清嗓子,向李通问道:“次元自长安归来,不知近日朝中有何趣事?不妨道来,也让我等长长见识。”
李通思索片刻,说道:“近来倒有两件大事,在长安朝野议论纷纷。一件是皇帝重申六管之令,除原先制定的官府专卖酒、盐、铁,铸钱,征山泽税及放贷予民六项外,又新增征收奴婢税。上公以下,家有奴婢者,按每口征收三千六百钱。当下已在长安颁布,预料不出年底,便要推及天下,引得朝野一片哗然。”
刘终一听急了:“若真这样,各家岂不是又要折了一笔钱财?这不是逼得我等趁收税前遣散仆役不成?”
刘赐反问道:“如何遣散?家中仆役多是无家无业流落乡野之人,再有就是边关战乱,家破人亡逃难之人。虽未糊口卖身与我,但好歹在此有条活路。你将他们遣散出去,岂不是断了他们生计?”
刘终无奈:“可三千六百钱也不是小数,一亩地产出也不过这个数目,若按这个征法,十几亩地岂非白种了?”
朱佑无田无产,不过帮外家打理些生意,对此倒不甚在意,劝解道:“也莫过计较。南阳土地肥沃,若细心打理,算好农时,比北方可多种一茬庄家,也便补上这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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