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赐不紧不慢说道:“反军虽然有三万之众,可一者多有老弱妇孺掺杂其中,精锐之师未必有万余人马,虽然士气正旺,但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刘縯自以为连打胜仗,官府势弱,必然退守宛城,我等偏出其不意,半路截杀。而且宛城不似其他各县,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若想围城,必需大量辎重器械,其行军必然不似前几日那般迅敏,兵力也远不如从前集中,这正好给我等可趁之机,集中精锐之师,袭其软肋,打他个措手不及。”
甄阜喜道:“梁君此言,倒甚合兵法。只是何处伏击,梁君可有谋划?”
梁丘赐想了想,指向地图一点:“就在此处。此镇地处宛城必经之路。周围山林茂密,恰好可容我等藏兵之用。而小镇并无城墙围护,反军无险可守,我军居高临下,对其一目了然。待反军陷入落网,我大军乘势冲下,反军必为所破。此地真真是绝佳伏击所在。”
甄阜顺着梁丘赐所指看去,就见地图上赫然标注着三个血红的篆字——小长安!
当郡守大人正和梁丘赐商议细节的时候,已有官吏兵勇被派往郡府大狱。李通兄弟亲族六十四口无一漏网,尽皆绑缚在案,受属正梁丘赐吩咐,狱卒奉命提人犯出狱,不等郡守大人审判,便草草送往西市口。狱卒连推带搡,李氏族人眼见此等情势,如何猜不到此去何为?个个连哭带喊,高呼冤枉,大骂李通父子无情无义,自家作乱却累及亲族,必然不得好死,遗臭万年。
城中百姓沿途观看,只觉得这些大户富族也有今日之祸,有的念及自家哀苦,不尤深感同情,切磋不已。也有的平日便看不惯李氏门高院深,富甲一方,心有妒意,不禁幸灾乐祸。而更多的人不过闲来无事,凑着看个热闹。
百姓看狱卒将众犯绑作一团,却不见刀斧手待命,正觉奇怪,就看兵勇官吏搬来成堆柴草火油,如堆杂物一般尽投向李氏宗族,吓得囚犯连躲带闪,却苦于绑缚甚紧,哪能避开?
随后,数支火把便被官差随手丢进了人群……
惨绝人寰!
当真是惨绝人寰。挫骨扬灰、鞭尸泄愤向来便已被人们视作残忍,可比起眼前焚烧活人又差到哪里去了。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刺破了宛城血红的黎明,野兽般的狂嚎击碎了看热闹的百姓美梦。炙热的火焰中,眼看着活生生的人皮渗出烤肉时才会看到的热油,冒着一阵阵焦臭,滴落在地,渐渐汇成一片,又被火引燃,炼出了更多热油。有的绳索已被烧断,痛苦的人形张牙舞爪地想要逃离那片烈焰,却怎知血肉经火灼烧,早已将自己与别人粘作一团,再一用力,便如撕开烧鸡烤鹅一般,肌肉筋骨断成数层,冒着一阵阵热气。
围观的人群惊呆了,一阵阵反胃呕吐后,吓得连推带搡,四处逃走,躲在家中再也不敢出门了。
①贼曹缘:汉朝官名,负责追缉盗寇,索拿案犯。
日期:2014-04-13 16:13:35
23汉军兵败小长安,文叔痛失姊母女
翌日清晨,汉军浩浩荡荡向着宛城进发。
经过棘阳一日整编,得了城中大量兵源补充,汉军已有四万之众,又赶制了大量牢固的云梯、绳索,远胜攻打棘阳时那些简易器械。攻陷宛城又多了一分胜算。大军喜气洋洋,宛城志在必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全军分为三队,王凤、刘秀、马武为先锋,刘縯、王匡、刘赐统领各部为中军,刘祉、刘嘉押运辎重为后军。三部人马声势浩大,惊得沿途百姓路人纷纷跪倒道旁叩拜,听闻汉军反莽复汉,皆欢欣鼓舞,高呼万岁。
刘秀骑马缓行,心中却甚是踌躇。棘阳距离宛城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可现在大军绵延数里,行动迟缓,都已日上三竿,还未走过一半,不免心中焦虑。远远瞧见前方小镇,凭记忆心知到了小长安。有心催促加速行军,尽快包围宛城再等后队,可王凤却说行了许久,兵马劳顿,镇中有屋有舍,恰好容众将休憩一阵,且已日近午时,不若等大军在镇中埋锅造饭,稍作休整再行出发。
刘秀本想辞了王凤,自己领军先行,又恐孤军深入,无大军接应,为官府乘机所破。见王凤对自己之策不做理睬,只得依令下马等候,欲待刘縯来时,再做计较。
不一会,中军也到了。刘秀瞧见刘縯,忙迎了上去。拜道:“大哥,大军行动迟缓,秀恐官府准备充分。兵贵神速,秀愿轻装带队全速奔往宛城,先行围城,以防有变。”
刘縯笑道:“文叔多虑了。官府已经日薄西山,宛城兵不过万,守城尚且捉襟见肘,怎会别有他图?且如此行军,气势宏大,你未看到沿途百姓有多欢迎汉军吗?此举正可告知天下,战无不胜的汉军回来了。此等气势,一可震慑朝廷,不战而屈人之兵,二可使天下认清局势,响应汉军。这般下去,我等气势愈来愈强,而朝廷气势愈来愈弱,恢复汉家天下指日可待。”
王匡也在旁边相劝:“刘少将军宽心,官兵已如丧家之犬,拿下宛城易如反掌。再说宛城可不似棘阳城小,刘将军轻装上阵固然勇气可嘉,却也难以围城。若分兵各门,反会被郡府集中兵力分头击破,得不偿失。还是同时进军较为妥当。”
刘秀虽觉二人有其道理,可一刻未攻进宛城,就会有所变数,随时都有可能功亏一篑,现在轻易言胜,恐为时尚早。且起兵已有多日,郡府理应早已获知汉军动向,可至今不见郡府新军一兵一卒,难道真如大哥所言,郡府被吓破了胆,欲据城坚守?不对,那甄阜、梁丘赐绝非善类,李通谋划如此周详都被识破,必有其眼线散布各处,既然郡府已经知晓汉军之事,怎会坐视汉军攻陷棘阳而不加干预?郡府绝不会坐以待毙,其中必有缘由。
想到这里,刘秀又说:“郡府对汉军不闻不问,必有阴谋,不如让我领军直赴宛城南门,结营自守,且观宛城动静如何?如此即可先声夺人,又可为攻下宛城打下前哨。况且如此一来,宛城但有任何动静,我等也可早早知晓,有备无患。”
刘縯仍觉刘秀此举过于冒失,宛城守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全军而言,不值一提。可若刘秀前队独去,恐中郡府算计。故对刘秀之议不甚赞同。
就在众人各执一词,商讨之际,突然天降大雾。初时只是淡淡一层,未过一刻功夫,便浓得只见眼前丈许之物。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刘秀心中,忙说:“大哥,突降此雾,恐非吉兆。当派岗哨四处查探,谨防敌军偷袭。”
刘縯此时亦觉不妥,忙派遣斥候分散开去,守于小镇各出入路口,又传令各部速速离开此地,赶赴宛城集结待命。
日期:2014-04-13 16:17:16
中军将士刚刚坐地休息,正交头接耳聊此浓雾奇观,又得军令立即起程,虽有人嘟囔着抱怨,但也依令行事。刘秀心中着急,领了本部人马先行探路。
眼前白茫茫一片,如混沌初开一般,道路难以辨识,只得凭着记忆边走边看。隐约见到前方有人影晃动,刘秀只道是先前派出的斥候,忙唤人回话,连呼数声却毫无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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