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2-16 22:04:49
(接上)
你好,我叫李小冬,希望和你交个朋友。这是我和张华说的第一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眼睛一直盯自己的脚尖,模样像个刚被班长修理过的新兵蛋子,不知是立正好,还是稍息好。我曾经问过张华,为什么那会愿意理睬我这个连说话都费劲的蹩脚搭讪者,她笑着说那时压根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脸蛋子像个刚熟透的红富士,虽然吐字不清,但语气斩钉截铁,有种纠缠到底的不死不休,“我早就看烦你了,你在我眼前晃了半个月,和我的生物钟一样规律。早上去食堂打饭,一出门准能看见你,中午去食堂排队,一回头又是你,下午在食堂吃饭,老感觉有人盯着我,抬头一看还是你。”我听了嘿嘿贼笑,比评上三好学生还要骄傲。
那会我十九岁,热血沸腾,毫不畏惧,为了看张华一眼敢晚睡早起,敢翘专业课,敢吃两顿晚饭。她同意和我交往后,我欢呼雀跃,每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变着花样说我喜欢你。现在我二十七岁了,肥头大耳、面冷心硬,如果我要和你交朋友,不是因为你扼住了我的咽喉,就是因为你紧握着自己的腰带。我会一日三餐请你吃饭劝你喝酒,捧着你惯着你,好话说尽,直到你松开为止。这两年我和几个不同的女人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你,每次都脱口而出,流利顺畅地像说一声我操。而且情况大体一致,纯属情急之下的急中生智,和狗急跳墙一样狼狈不堪,要么就是扒人家裤子扒到一半,发现扒不下来;要么就是穿自己裤子穿到一半,发现穿不上去。我打心眼里以为,如果有谁说喜欢我,那是因为她更喜欢自己。我承认这样会让人觉得自私虚伪,甚至有种装逼的不纯良,但这都是生活教给我的,自然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我没敢让秦舒畅先回答,而是自己抢着说了。她听了很不开心,表情像在吃一根蜡烛,指责我声音冷漠,说喜欢两个字的时候两眼无光,没有一点激情,分明就是在撒谎,“你说得不真诚。”我觉得她有点不可理喻,耐着性让她赶紧过去过安检,见她仍是一脸执拗,心里立刻烦躁起来,说:“怎么不真诚了?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说了你又觉得我在骗你。这样很好玩么?退一步,就算我在骗你,又怎么了?至少我是在真心骗你。”她脸上阴晴不定,踹了我一脚,说:“我不跟你耍嘴皮子,给你四天时间,这周五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再问一次,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愈加心烦,说:“你怎么能这样?苦大仇深的,总要讲一点道理吧。”
她突然怒了,对着我喊:“我就是这样,就不讲道。不喜欢趁早滚蛋,老娘没空跟你这浪费口水,浪费眼泪,浪费时间。”说完她就走了,剩我一个人在这发呆,搞不清楚她今天这一出又一出的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不管了,我这边棘手的事还多着呢,老戴的欺瞒,吴魏东的憎恶,还要赶到萍乡买标书,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欠奉,哪里有心思跟她儿女情长、画地为牢。歇了吧,她嫌弃浪费,我也觉得奢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这个给点阳光就灿烂既嫉俗又媚俗的苦逼青年,都攀不上她这个御姐的高枝。还周五再打电话来问一次,问个毛线啊,说了你又不信。
我正想地义愤填膺,一个四眼蛤蟆凑了过来,样子像怡春院里的龟公,说:“那是你女朋友吧?挺漂亮的,怎么哭了呢?”我听了一楞,抬眼看去,她早就不见了踪影,猛然觉得心好疼。秦舒畅走了,她在我最伤心难过,沉溺欲死的时候当了一回稻草,虽然于事无补,但真真让我度过了一个好久都没有过的开心周末。而我是怎么做的呢?居然让她就这么哭着离开。我现在才知道秦舒畅脸上那颗看不见的眼泪,要远比那晚卢丽丽身上流淌的鲜血,来得更加让我揪心。机场的大厅里人声鼎沸,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或吆三喝四,或前呼后拥,这种突如其来的热闹,好像电影放映结束马上要散场一样。我身在其中,眼前有那么多人,可还是觉得空空荡荡,心中似悲似喜,不知该做何处,对着四眼大吼,“关你屁事。”四眼先愕然后不忿,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凛然对峙,想你丫矮我半头,瘦地跟只鸡仔似的,正好拿来发泄一通。他想是也看出了我们体积上的巨大反差,哆嗦地说了一句,像是在懊悔,“你说的对,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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