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之后,黄巢着手草创新政权。对于曾经的私盐贩子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具体地说,黄巢面临着三大令其相当头痛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治国就是治吏”,换个角度说,建国的第一要务是“抓人做官”。——这不是开玩笑,对于靠造反起家的黄巢而言,人才确实是个大问题。
起义军有不少人才,但擅长的是打家劫舍,绝大部分大字不识一个,给他一份文件,能数清楚字数就算是文化人了。能做文官的,实在是屈指可数,尚让算一个,做了“第一宰相”(太尉兼中书令),赵璋也算一个,做“第二宰相”(太尉兼侍中)。
宰相有了,但没有下属也不行。俩光杆司令坐办公室里,除了对骂,啥也干不了。再说了,晚唐的宰相是四个,新政权当然不能落后,可这数还没凑够呢!
“自己人”不够用,这兵荒马乱的开科选士也不现实,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继续录用唐朝的官员。鉴于这种情况,黄巢下达了一道命令:唐官三品以上停任,四品以下照旧做官。
命令有了,但收效远远未达预期。滞留在京师的官员中,极个别“二愣子”选择自尽,大部分向南逃亡找朝廷,没来得及跑掉的被一刀剁了,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官员向黄巢投降。曾经帮黄巢传话的浙东观察使崔璆(后被罢免,混迹京师),还有原尚书右丞杨希古,同时被任命为“同平章事”,补足了宰相的缺,其他归附的官员也各有任用。
虽然没有“官心所向”的阵势,但俗话说“人多不洗碗,鸭多不下蛋”,起义军就控制着巴掌大的地盘,有这些人也足够了。
第二个问题,这些官员是否可靠?
“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是对关圣人的褒奖。对于投降黄巢的官员而言,觉悟不会这么高,说他们“见风使舵”才更贴切。黄巢得势时,他们官服一换,坐收政治红利。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临阵倒戈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相对于文官而言,武将的风险系数更大。这些拥兵自重的人向起义军投降,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至于将来拥护谁,关键要看自己获益多少。如果拥护谁都亏本,那就踢开朝廷单干!
第三个问题,比较俗,但很现实:国家的钱从哪儿来?
黄巢大起义,说好听一点是起义,说直白一点就是流寇。流寇最大的特点是:下一顿吃什么,得看打到哪里去。打到北京吃烤鸭,打到重庆吃火锅,要是打到塔克拉玛干,只能啃沙子。
根据地?没听说过!
黄巢这股“流寇”打到京师长安,吃顿饱饭不愁,但要一直吃饱饭,还要维持新政权的运转,这就比较难。起义军与其说是占领长安,倒不如说是被官军铁桶一般地困在长安,财源、兵源都很成问题,唯一的倚靠只有王重荣控制的河中地区(今山西西南角)。
黄旗到底能打多久?部将纷纷表示质疑,黄巢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
日期:2013-09-02 20:59:05
官员数量的问题,暂时得以解决;不可靠的问题,缺少解决的切入点。黄巢能解决的,而且也是必须尽快解决的,是财政的问题。
官府要发工资,部队要发军饷,朝廷还要搞建设。由于关中战乱,百姓纷纷躲进山谷,留下一片荒野,长安粮食价格暴涨,更别提有什么税收了。黄巢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是:去河中找王重荣,要钱、要粮、要民工。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这一来二去的,王重荣火了:你是我亲爹还是我干女儿,凭什么没钱就找我要?
黄巢就是一个“无底洞”,看如今这个阵势,前途实在比较渺茫,不堪重负的王重荣决定反水。
王重荣一反,黄巢急眼了,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拔氧气管吗?还让不让我活了?
为了对付王重荣,黄巢派了两个人,一个是堂侄黄邺,一个是朱温。后面这个人,我们要重点介绍一下。
朱温(852—912),宋州砀山人,幼年丧父,排行老三。为谋生计,母亲王氏去邻近的萧县做了佣工,带着三个儿子寄居在富户刘崇家里。
朱家这三兄弟性格迥异,老大朱全昱耿直木讷,最适合的职业是种地和放牛。老二朱存要调皮一点,力气也大。小儿子朱温则是最不省油的灯,平日里好吃懒做,又恃强凌弱,到处欺负人,三天两头挨刘崇的揍。邻人都极其厌恶“痞子”朱老三,只有母亲王氏对他怜爱有加,毕竟是小儿子嘛,人之常情。至于史书说王氏早就看出朱老三不是凡人,所以倍加溺爱,那纯属扯淡,牵强附会的“贴金”之言,不足为信。
黄巢起义后,朱温怂恿两个哥哥入伙,朱全昱不是造反的料,愿意待在乡下种地放牛、照顾老母,只有朱存、朱温两兄弟跟着起哄去了。
后来,朱存战死在广州,留下两个子嗣,朱友宁和朱友伦。朱温久经沙场,一直坚守到现在,是黄巢部将中的“老资格”。
为什么要特别说朱温呢?熟悉五代史的读者应该知道,不熟悉的也不要紧,我先告诉你。二十多年后,朱温成了大唐王朝的“终结者”,也是五代的开创者——后梁的开国皇帝。
此时的朱温,年仅28岁,已是黄巢的爱将之一。不过,尽管朱温后来相当辉煌,但眼前的状况是,他跟黄邺合兵攻击王重荣,却被打得大败而归。
王重荣乘胜在渭水北岸构筑防线,并联合义武节度使王处存,在长安北部与黄巢军形成对峙。
黄巢被迫退而求其次,任命朱温为招讨使,往长安的东南方向扩张。广明二年(881年)三月,朱温率军攻占邓州,控制荆州、襄阳通往长安的道路,严防官军偷袭。
※ 想说“勤王”不容易
起义军在长安艰难立足,形势极不乐观,官军也有了新的动向,一场恶战似乎在所难免。
此时,“流亡朝廷”还滞留在兴元,李儇象征性地吹响了“集结号”,号召全国各路官军出兵勤王。
李儇的这声“集结号”是否管用呢?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
要说不管用吧,很多官军还真的听从号令。虽然实力最强的高骈按兵不动,但其他官军还是有动作的。代北行营都监陈景思最积极,率部从山西北部千里赴援。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经略使仇公遇、鄜延节度使李孝昌、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结成“勤王同盟”,合兵逼近长安。郑畋被任命为宰相,兼任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全权负责收复京师事宜。
要说管用吧,军队来是来了,就是听不见枪响,大家就蹲在京师周边干耗着。
如此尴尬的局面其实并不奇怪,根源就在于各大实力派的投机心理。他们的原则只有一条: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争取最大限度的利益。
这种投机心理的具体表现是这样的:
——起义军风头正劲时,处在黄巢刀锋下的立马倒戈,离得远的“不持立场”、隔岸观火。
——黄巢迟迟打不开局面,倒戈的心猿意马、适时反水,离得远的开始蠢蠢欲动。
——“流亡朝廷”垂而不死,正是抢夺“复国之功”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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