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0-25 11:19:14

　　第十九章
　　宝成第一次和田玥晓吵架就是因为进夜总会的事情。
　　那时刚进这行不久，客户稀少,业绩惨淡,每月拿到手的工资加奖金只够田悦晓去买几包护舒宝,心里也急得跟半月接不到客的小姐一样,恨不得碰到个客人就拉到房里磨唧磨唧.公司老大廖JJ教他，你要找的是能和你长期配合的客户，而不是十天半月也不拿一次货，一拿货就比价钱的不稳定的小客户。碰到合适的客户就去专攻这个客户，其他的不确定的就敷衍敷衍算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忠于你，不然你要顾这头，又要顾那头，根本积累不了几个优质的，能和你真正交好的客户。其他那些交货都不稳定的客户，像便利店一样，对你根本没有帮助，业绩在半年一年后还是老样子，没有成长。

　　廖JJ是钟宝成到深圳这些年，打心里感谢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此君面相沧桑，满脸坑洼不平，像被大雨淋后的黄泥地，头上稀疏几根荒草全部向后倾斜，鼻子上还架一副黑框的近视眼镜，看起来60岁都有了，可实际年龄才45岁。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在公司里都让人叫他JJ. 公司老板脾气火爆，有时候开会开着开着就叫，“JJ,你给我站起来。”
　　引得一大班女同事面色潮红，呼吸急促。JJ最让人佩服的是不包二奶，这在台湾香港人在大陆包二奶成风的深圳，这不能不算一个异类。后来，钟宝成生活腐糜之后，田悦哓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的说，“你只要能像JJ一样不包二奶我就心满意足了。”
　　宝成听从了JJ的教导，开始专心寻找优质客户。宝盛电子是一家港资电子厂，每月所用的FLASH的量足够让宝成目前的提成翻2翻，几次寒暄之后就把他们工程部郭经理约了出来。单独吃过两次饭后，大家就称兄道弟了，郭经理显然见过市面，也不含糊，说我可以把你们产品设计进去替换掉之前的产品，我也没想要你回扣，这种小成本的东西利润就那么几毛钱，你们卖高了根本过不了老板那一关。你就请我们工程部8个人去喝个酒唱个歌吧，这样我对他们也好交代一点。

　　一般的业务应酬都是分上下半场的，上半场就吃饭喝酒，下半场就唱歌喝酒或者其他，就像足球比赛分上下场一样如果没有下半场那除非天上下刀子。宝成一人单挑宝盛公司工程部8条好汉，逢酒就清杯，第一场就喝了个七七八八。中场休息，转战宝安最大的夜总会，金凯悦。
　　那无疑是新鲜刺激的一晚上，比当新郎都刺激。歌声震耳，酒话连篇，鬼影飘飘，群魔乱舞。因为对其他人还不是太熟，刚刚席间泼泼撒撒不太方便交换名片就从包里逃出自己的名片挨个发去。结果旁边的黑丝部长也伸个手，嗲嗲的说，给我一张名片呗。宝成犹豫了一下，递了过去。
　　半月后的一个周日下午，钟宝成和田悦晓正躺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电话响了起来，宝成拿起来就接，
　　“喂，你好，哪位？”
　　那边像母鸡生蛋一样“咯咯咯”的笑起来，“帅哥，不记得我啦？”
　　宝成一头雾水，飞快的想哪个女采购有这么浪荡的笑声，
　　“呵呵，想不起来了，请问你是哪位啊？”
　　“真想不起来啦？”

　　“真想不起来了！”
　　“上个月20号晚上你还在我们这喝酒啦。。。。。。”说到这里宝成猛然想起来了，马上站起来准备向阳台上走去，还看了一眼田悦晓，正不巧，田悦晓也在看他。宝成马上如窃贼被抓住一样，躲闪着田悦晓的目光，神情瞬间石化，马上却又堆满了笑容，
　　“哦，你是，是那个李小姐是吧，哦，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宝成明显缺乏敌对经验，嗫嚅着，已经不打自招。
　　田悦晓看钟宝成讲电话前言不搭后语，加上目光躲闪，还准备往屋外走，当下心中一沉，厉声喝道，
　　“是哪个？”
　　宝成连忙挂断电话，扬起笑脸。“是客户。”这明显的又是一招错棋。
　　“是客户你还挂电话，”田悦晓已经从反常的举动当中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说，到底是哪个？”
　　“真的是客户。”
　　“少日白，是不是你又找了一个什么小情人。”
　　“不是的，是客户呀，真的是客户。”宝成只剩下苦苦哀求的份儿了。

　　“把电话拿来，老子打过去问一下就晓得了。”
　　宝成被逼到墙角，已经无路可退，遂把心一横，敛声屏气，一字一字的说道，
　　“老子说是客户就客户，你不要在那胡闹。”
　　“我胡闹啊。你一天在外头拈花惹草的，现在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还说我胡闹。”田悦晓已经在开始嘶吼了，“钟宝成，把电话给我，老子要看一下，到底是哪个。”
　　“不给，少在那烦老子，上了一周的班好不容易休息下少在那闹。”
　　“不给就是有鬼，电话拿来。”说着就动手上去抢，正在这时，电话又响起来了，宝成心里慌，低头一看还是刚刚那个号码，面如死灰，在心里把那个部长操了几千遍。
　　戏已经没法演了，田悦晓一把抢过手机，还努力的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平生静气的说，“你好，谁呀？”
　　那边那部长也是一超级大傻B,听见是一女声，知道不妙，就干脆直接挂断了电话。
　　田悦晓气还没处撒，还是返过头来问钟宝成，恶狠狠的，
　　“到底是哪个，你说不说？”
　　宝成一声不吭，电话也不要了，转身就下楼，干脆打球去了。
　　田悦晓一阵忙活，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几分钟后，用自己电话打过去套出了那个傻B部长的身份。晚上钟宝成一到家，还没掩上门，田悦晓就轻悠悠的走到他后面，
　　“你什么时候去的夜总会？”语气忧伤，神态落寞。
　　宝成一时语塞，但又不能示弱，低着头，马着脸，想往屋里走。田悦晓横跨一步，拦在宝成面前。
　　“你是不是上个月20号去的，那天你骗我说去赵斌家打牌，我来月经了一个人在家肚子痛得要死？”

　　宝成还是不说话，两眼无神的看这田悦晓，也不辩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说撒，你是不是去了夜总会？”
　　“是的，我们做业务的去夜总会很正常，你看身边做业务的哪个不去夜总会了？”宝成无法再保持沉默，说明了自己的出发点。
　　“找了小姐没有？”田悦晓斜着剜了钟宝成一眼，眼神满是轻蔑。
　　“找了的。”
　　“摸了没有了？”田悦晓对细节部分有天生的敏感，她家里的卫生连边边角角都打扫得很彻底。
　　“摸了！”

　　“钟宝成，你妈那个批。”田悦晓愤怒的骂出了这句话，把钟宝成往旁边狠狠的一拨，大声的哭着出门去了。
　　自那以后，钟宝成便三天两头的参加足球比赛，并且坚持打满全场。田悦晓深知鱼与熊掌的道理，哭骂了两次，无力改变战局，只好强忍悲伤置之不理。只是在有一次两人做完加时赛，躺在床上聊天，田悦晓“哼”了一声，鄙视的说，“你真是个傻B,把名片还发给夜总会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