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府宅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整个城池都遭到了劫掠,唯独这所府宅却安然无损,这个宅邸和主人都是一个谜题,子婴真想知道,可惜无从打探,这个城池的知情者全都离开了。
日期:2012-10-23 16:5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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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雨下得小了,窗下的雨珠滴在甘蕉叶上,寂静中时有时无的一两声,惊得梦魂安眠不得。子婴醒来,披衣走至敞轩。不只是雨声的滴答,他感到还有一种熟悉的气息,令他的潜意识在醒来,催促他思考些什么。
走进这座府宅后,就感到空气里的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是他熟悉的,也是他喜欢的。显然,屋里的东西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那么,就是隐隐约约的一种气味令他勾起那段甜蜜的回忆……它山的初遇,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子,在他的生命里设置了一个界碑,从那个界碑开始,他的生活将是全新的了。尽管,她年齿尚幼,可是,他自己也想不到,在他经历过那么人和事后,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让自己怦然心动,让自己想要用整个一生来呵护她。
入睡前,子婴吩咐手下另置床榻,并没有在锦的床榻上安歇。怕是唐突了佳人,唯恐女主人看到自己的床具被人动过,感到不快。子婴一向不拘小节和俗礼,但是,在女人面前,作为一个君子,总是要行事端方,不给别人带来一丁点的不愉快。
日期:2012-10-23 17:24:44
在瞿上城的最后一夜,锦离开了,子婴走进了她的府邸,进入了她的寝室,回想着初遇的情景,而锦却越行越远,命运不停地把他俩分开,可是,又何必令他们相遇?
次日午后,子婴的车驾出城了。他要找樨,他确信樨一定回到了他的树皮屋,马上要离开蜀地了,子婴希望把樨带回薇地,在那里,他们这对儿时的伙伴,一定能找回过去那份快乐的记忆。
路过公田的时候,子婴看到一个人影在田里弯着腰在忙碌着,手中的木耜一上一下有节奏地翻动着坚硬的泥土。
子婴轻轻跳下马来,走上田埂,脚下踩着干燥的草梗噼啪作响,那个人却专注地干着他的活,甚至是有滋有味地干着,嘴里还愉快地哼着小调: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日期:2012-10-24 07:3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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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你终于回来了?我把你的东西都收着呢,我跟他们抢,跟他们拼,他们就跑了!”
樨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欣喜地跑着把子婴拉回他的小屋,只见席上放着两个很大的包袱,樨麻利地打开,子婴的心爱之物都在,玉器,服饰,佩剑。
子婴问道:“他们是谁,是奴隶还是平民?”
樨看着自己的脚尖:“都有,先是暴动的奴隶,他们趁夜偷偷进了王城,烧杀抢掠,后来他们去追击蜀王了,城里的平民就乱来了,城里的人太多,他们每个宫室都没放过,我一看人多势众,只好收拾了你的东西逃走了。”
日期:2012-10-24 07:45:35
一番寥寥数语,在子婴的脑海里却是一幅刀光剑影,群情愤激的画面。沉吟了一会,他问出了最想知道的话:“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城里的百姓那么恨那些宫中的人么?”
樨叹口气,“从前城里的事情我也是不太清楚,可是在那些虎围城的时候,城里饿死了很多人,首先是老人,还有孩子。”
“虎,围城,这又是怎么回事?”
日期:2012-10-24 07:48:08
樨把围城的前后说了一遍,然后道,“当时谁也不知道虎会围多长时间,半个月后,城里一些人家的粮食全吃光了,城里不像野外,可以到山上采野果充饥。就是这样官府的人也根本不发粮食给他们,因为怕宫廷里的人不够吃,就这样,有些人就活活饿死了。死了的人没有棺椁,没有举行葬仪就草草地送往城南的一角,活着的人无力哀伤,也许过几天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死去,天气那么热,时间一久尸体就发臭了,城内的空气里是尸臭,城外是虎身上的血腥气和粪便的臭气混合在一起,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天天在瞿上城的上空弥漫,后来大家就找些柴草把尸骨给烧了,没有法子呀,大家边烧边哭,眼看亲人的身体化为白白的灰烬。再后来,连宫里的宫女也没吃的了,她们开始掘草根煮食,城南的尸体越来越多,可是柴草却用光了,后来死去的人身体堆积如山,到最后,城里的庶民只剩下一半还活着,人们就是这样也没有人去偷去抢官府的粮仓,因为蜀地的人从来就是顺从老实的。就这样,富庶的蜀地竟然人被饿死了,这是自古未闻的事情啊。”
子婴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惨况,天灾往往会带来人祸,人祸又会导致天灾。
“这么说来,祖庙是平民烧的?”
“是的,当时,火焰腾地一下子着起来,火势很高,好多人都围着大火在看,过一会,有些人开始大哭,有些人却开始大笑,有些人莫名其妙地往火里扔石头,每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我看到这些情形赶快退回来,心想不好了,赶快逃吧,谁知道这些疯子最后是不是要把瞿上城全给烧了,赶紧把贵重的东西收拾起来,真可怕啊,当时火光把天都照亮了,我在房里收拾的时候,屋子里像白天里一样看得清清楚楚!我背着这两个包袱乘乱出了城,回头一看,瞿上城就像是一只窑火中烧得通红的土瓮,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后来可曾看到那些人跑到哪里去了?”子婴又问。
“当天夜里,就有人陆陆续续从城里出来了,经过我的房子的时候,我听见他们相约要去一个叫‘乐郊’的地方,乐郊到底在哪里?”
子婴也很纳闷:“我走遍南北东西,宗周的各个诸侯小国我都熟悉,可是我真不知道乐国在哪里。”
樨努力回忆道:“唔,对了,那些人还唱那首“乐郊”的歌,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可是唱着这首歌时,有的人却哭起来了。”
原来如此,子婴的心情沉重起来,“那只是一首歌里所唱的,是人们心中的所描绘的乐土而已,并没有这个地方存在。”
“唉,庶民最大的愿望就是过好日子,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再过一千年,再过一万年,庶民也都是这样想的,关键是官府别让咱庶民活不下去,吃不上饭,连住的地方也没有,把人不当人,那么只要逮住机会庶民就会造反的,别看平日里都是老实吧唧闷声不吭的人也会放火杀人的,谁叫他们不给咱活路呢?”
樨的话像沉重的鼓点,每一句都砸在子婴的心上。
日期:2012-10-24 07:49:04
“群虎围城其实也是可以避免的,只是那些上大夫们不知道而已。”
“是吗?”子婴有些不相信。
“一次次火猎烧去了那些飞禽走兽的家,家园尽毁,没有食物了,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即使是禽兽也会报复的,你说是吗?”
子婴看着樨,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也是公卿们根本不会考虑的问题,他们平常所想最多的是,祭祀品是否洁净,祭祀的象牙是否够标准。他们只是在乎神是否会发怒,以为只要祭祀的时候心够虔诚,神就会保佑他们。可是,他们没考虑到的是民众和周围的环境,他们以为神要伺奉,而平民只需要管管好,从思想和行为两方面控制好,天下就太平了。平民是愚蠢的,低等的,不可教化的,是生来就不能享受任何和上流阶层同样的待遇的,唯有如此,平民才会敬仰和崇敬他们,甘心于俯首劳作。
日期:2012-10-24 08:38:33
子婴想,当一切罪恶积累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像洪水爆发一样,没人能够凭个人的力量去阻止了,因为当洪水的力量高于堤坝的时候,唯有等待堤坝被冲毁而已,瞿上城连遭破城,原因就在于此。
“你真的不想跟我走吗?”子婴问他。
樨依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很想走,也很想留下,虽然在这蜀地,我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没法离开它……”
两人并肩坐在田埂上,新翻的泥土带着草根的清香,草丛里绿色的螽斯被惊起,扑向另一棵草,紫红的翅膀也看得清清楚楚。
子婴眼里闪过一丝留恋:“是啊,我明白,故土难离啊,我何尝不是如此,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樨看看他,气愤道:“婴,难道你离开蜀国是逼不得已,是谁要你这么做?”
“没有谁,只是感到那种潜在的威胁,作为一个可能的王位继承人,就算我不觊觎王位,也极有可能被人利用,成了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与其如此,不如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漩涡啊。”
“原来如此,只是,这次一去,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一两年吧,我会回来,娶一个蜀地的女子为妻。”子婴笑着说,樨高兴地给了子婴一拳,“你也早些成家,喏,那些东西我不带走了,就当是我送的礼物。”
两人站起来,樨依依不舍地送别子婴。
天空中,夕阳铺满一道金红的云路,头顶的天空瓦蓝瓦蓝的,一轮弯弯的新月已高高挂在天空。
日期:2012-10-24 14:10:57
那个人却专注地干着他的活,甚至是有滋有味地干着,嘴里还愉快地哼着小调: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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