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家就在店铺后面,平时我就住在柴房里,不能进后院,后院是掌柜和家眷所住,有时候不光要做店里的活,收工后还要帮掌柜的在前院做点粗活。这并不是我第一天守在店里过夜了,但我总感觉心中惴惴不安,好似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日期:2015-03-12 16:24:00
隔着门板,那目光透视的感觉从未停止过,我身上麻麻的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前去给老掌柜的说了,迎来的不是重视而是那烟袋的敲击。那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但却也最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天明,被窥视的感觉荡然无存,我伸了个懒腰卸下门板准备做生意。掌柜的却并未一大早就起来,平日里老掌柜起的很早,我年轻缺觉他有时候会粗暴的把我从睡梦中提起来,但今天日上三竿了他都没有起床。
我见店里不忙,便推开后门,进入院子里。我不敢进后院,只得站在门口喊:“掌柜的,掌柜的。”但院子里寂静无声,并未有人回应,我提起胆子向着后院而去,推开堂屋的门却发现屋内正中摆着一桌酒菜,但酒菜上尽是污秽之物,散发着阵阵恶臭。
我不禁顿时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不时间还有秽物从上面滴答下来,我抬头看去,赫然发现掌柜的一家三口吊死在横梁之上。他们舌头吐出,都快到胸口了,脸色铁青下『体』失禁。我看了之后当场就傻愣在那里,虽然自小到大见过不少路倒死尸,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吊死的人,顿时吓得我跌倒在地,连连后退发出高叫。
后来有人估计是听到了我的惨叫,然后告知了地保,地保又去派出所报案,当时德国忙于一战失利,无暇顾及青岛统治。日本接管胶澳政权,设立了各种派出所,其中就有警察的交番派出所。
警察来了,不由分说就把我压了起来,说我是杀人凶手并要把我押回去结案。可就在此时一个老先生却从一辆汽车上下来了。我所在的商铺在大路边上,所以我认得汽车这东西。在我的见识之中,只有德国人和日本人才有资格乘坐,即便是中国人也是政府官要或者巨富商贾,而眼前这人却不同,他穿着一声藏蓝色的粗布衣,穿着一双布鞋,怎么看都不像是坐汽车的人。站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些笑脸相印一脸谄媚的官员以及面带微笑的日本。
那名中国人四十上下的模样,胡子斑白,低头看向因刚才挣扎而被压着跪倒在地的我,那居高临下的样子让我心中不爽,但我却敢怒不敢言,他们和我并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杀死我轻易的就宛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人却笑了,越过我看向屋内,随即说道:“人不是他杀的,你们可听说过飘梁?”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那人说的是什么。那人低头看看我,摆摆手说道:“放了他吧,不可冤枉好人。”
警察不动,直到一个日本人点了点头我才被松开,随即我被赶离了那里。后来那人成了我的师父,当然这不过是后话。
日期:2015-03-12 16:40:00
第二章
离开了老掌柜的杂货铺,我一时间居无定所起来,本来就没多少工钱,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我流浪在街头。德国的传教士已经撤离了胶澳,我连免费的面包和住所都失去了,我仰望苍天顿时长叹,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只怕要饿死街头了,哎,臧秋生啊臧秋生,难不成我要改名叫做臧秋死不成,海风阵阵深秋更显凉意,露宿街头也不知道能撑几天。
我曾尝试过回去取些衣物被褥,但老掌柜的家已经被警察封了起来,关门落锁我也不敢翻墙进去,生怕撞见什么,但我究竟怕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我也想找一份新的工作干,可是沿街那些平日里小臧长秋生短的邻居们却都不收留我,还说我是扫把星,是我克死了老掌柜一家。人情薄于纸,其实从小我已经看透了世态炎凉,所以这并没有令我太过失望。其实我也在奇怪,老掌柜的一家三口明明好好地,怎么会吊死在家中呢?
那几天,我经常在半夜时分醒来,有时候是被冻醒的,有时候则是梦中惊醒。我永远忘不了掌柜一家三口那惊恐的表情和铁青色的脸,那副狰狞让我久久难以忘怀。同样令我半夜惊醒的还有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和那双不知在何处窥探的眼睛,我脑中闪现过一个词,飘梁。
当时,那个人所说的“飘梁”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我不知道,这些思绪在脑中飞速闪过,却并未太过停留,如今最要紧的事是活下去。虽然我已经厌烦了这样朝不保夕受尽凌辱的生活,但人求生的欲望是无穷的,每每我想一死了之的时候却又下不得决心。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月,我又一次回到了两年前乞讨的生活,我准备要来一点路费,然后边干活边要饭离开这个地方。
我厌倦这个世界,厌倦所有人,那些看似和善实则个个是披着羊皮的狼的日本人,那些面善心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富人们,那些满口慈善却不管黎民生死的官员们,甚至连同样讨饭的乞儿们也相互欺负。街面上有街面上的规矩,大家各自有自己捞钱的门道互不侵犯,但没人敢要我,理由竟也是那荒诞的扫把星,他们都说我克主。
一双布鞋停留在了我的面前,我懒得抬头,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虽不至于饿死但也饿的是头晕眼花,我口中喃喃的说:“大爷行行好吧,赏口吃的吧。”
“终于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之中。
日期:2015-03-12 16:56:00
我抬头看去,那藏蓝色的衣服不是前些日子的那人又是何人,我长期混迹市面上除了要饭的时候低声下气,平时则是油腔滑调斜眼歪肩,张嘴就不会好好说话,一点也没正型。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已经改不了了,一旦改了只能更受人欺负,心中还憋气受委屈,我说:“找你小爷干嘛?”
“呵,不赶紧磕头谢我救命之恩,怎么说话呢这是。”那人不怒反笑道。
我也是一笑说道:“那我再求大爷赏口饭吃吧。”
“好,拜我为师,保你吃喝,你看可好?”那人说道。
我一时间愣了,流浪的日子别说让我叫师父,只要有口吃的叫声亲爹也行。我也曾幻想过什么不食嗟来之食,但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了。我当即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后来他带我上了车我这才知道,他叫段青言,至于他是干什么的我还不知道,反正有口饭吃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坐上了汽车,车内的饰物在我看来是那么的豪华,我畏首畏尾不敢动,生怕碰坏了。段青言则看着我笑了笑,然后让车停到了一家成衣铺,给我买了我这辈子都没穿过的好衣服。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我自己在梦里,虽然这件好衣服在段青言看来不过是个干净衣服罢了,但对我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幸福。随后我们去了东来顺涮羊肉,之前我倒也来过,不过是在门口要饭,里面香味扑鼻,把我肚子里的蛔虫都要勾起来了,没想到今天我竟然进来吃饭,我再次怀疑自己是在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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