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买到两张半小时以后去新乡的火车票,在候车厅人头攒动的烦躁气氛中小绵羊有些不安。
“你怎么了小乖乖?”
“没有,我只是有点忐忑,因为报纸电视上经常说火车站到处是坏人。”
我看着她的脸无比欣慰,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个善良单纯的小孩。在火车上,像所有短途火车旅行一样,没有座位。我们靠在两节火车连接的地方,可以看到窗外飞驶而过的风景,并且路过了传说中的黄河。
“哇,这就是黄河啊,它真黄。”我看了下浅浅的河水和沉积在水面之下的黄沙,觉得小绵羊形容得恰到好处。
我们在新乡火车站外闪烁的阳光下等老罗出现。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拖鞋不修边幅的家伙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依照老罗以前的形象想必此人就是他。
老罗和我打过招呼后盯着小绵羊打量,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不错,是个美妞。我先带你们在新乡溜达一下。”
我们顺着马路四处转悠,看不到什么有趣的建筑。新乡爆烈的阳光终于让小绵羊无法沉住气,她开始抱怨这该死的天气,“太热了,你看都把我晒黑了,哎,跟着你真受罪。”但她只是感叹,说完继续跟我在后面在阳光丰满的大街上疾步而行。我跟在老罗的后面,他不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走路,偶尔回过头,讲下某时某刻在此地发生过的事情,并拿自己开涮。新乡的街道没什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况且我还要保证小绵羊的皮肤不能晒黑。后来我们来到一个公园,那里有公交车可以直接抵达他学校。在公园的长椅上我们终于得以坐在树荫下喝水休息。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老罗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即将引爆一个笑话的表情,“有一次我们班组织在这个公园春游,当时我就坐在这里,穿得很随意。我正发呆的时候,走过来一个拾荒的老太太,看了我半天,然后对我说,‘小伙子啊,年纪轻轻的,应该找个工作什么的,要不像我这样拣点塑料瓶什么的也能买个馒头,干坐在这里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说完这话她就走开了。”
我们三个顿时笑得前仰后翻,我察觉到老罗的笑意里包含着无尽唏嘘。老罗是我最后的中学时代所认识的唯一一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他家境不错,老爹还有辆什么日产轿车,可他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而不是在学校里整天无所事事,像其它同学一样对着暖水瓶打飞机或者花很多钱泡一个姑娘仅仅是为跟她上床。老罗在两个月前用数码相机拍了个自己常吃的辣椒酱的广告dome,并不远千里跑到西安的厂家拿给老板看,没想到那老板对他赞赏有佳,说这孩子还挺能弄事儿的,但老板又说他们只是一个小企业目前必要做广告,可还是请老罗吃了个饭,临走给了老罗五百块钱。这件事对老罗刺激很大,之前他写过一个剧本,跑去拿给电影制片厂,人家说只要你能找来投资我们就能给你拍。辣椒酱事件是唯一给他带来直接利益的,这次他让我过来就是为了与此类似的事情。
我们三个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在公园里瞎转,里面有鳄鱼蟒蛇孔雀小河摩天轮碰碰车乱七八糟不搭边际的东西。在一个旋转木马旁,我看到一个奇怪的机器,发出嗡嗡声,那声音似乎很熟悉却又触手不及。我走过去,妈的,是个弹子机——只在小说里出现过的玩具。
老罗和小绵羊对我执意要玩弹子机显得无所适从,睥睨地看着我付钱给老板换来三次打弹子机会。我很激动,顾不上他们,猛击按钮,三次的积分相加,我赢了一副扑克牌。
“看看你这个笨蛋,赢了个扑克牌有什么用,还屁颠屁颠,真不知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整天想些什么。”小绵羊一边数落我,却伸手递过来汽水。
我们在老罗位于城郊的学校下了公共汽车,这里一共有三个大学,交汇的一条街上最多的是旅馆和小饭店,饰品店和卖衣服的。电线杆上贴满了房屋出租无痛人流和治疗性病的小广告,让小绵羊觉得匪夷所思。我先去那条满是旅馆的街上找到一家合适的旅馆,房间还算干净,有一个朝西的窗户可以透进下午的阳光。我和小绵羊放好东西跟着老罗去附近的饭馆吃饭。老罗说,他很少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平时总是吃两块钱的鸡蛋面,有小脸盆那么大的碗全是面条,鸡蛋星星点点隐藏在面条缝隙。
“我叫你来是为了拍个东西。”老罗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桌子上的啤酒,“我打算拍个新乡本地啤酒飞龙的广告小样儿,拿给他们老板看。之前我作过市场调查,飞龙啤酒在新乡啤酒市场占有率很高,而且已经开始向周边地区销售,我觉得如果小样儿拍的够好的话,他们可能会买下版权。”
老罗说这些的时候胸有成竹,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我来干吗?”
“帮我把创意改一下,顺便可以的话负责导演的工作,你不是一向想往导演方向发展吗,重要的是我觉得你小子的点子还不错。”
小绵羊茫然地听着我们说话,丝毫没有想插句话的意思,对桌子上的菜也爱理不理的。
“那你就确定他们会买你的创意吗?”
“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所以要先拍出来。”
“那你要怎么拍。”
“这个明天再说,今天不谈。”
老罗开了瓶飞龙啤酒说先让我尝尝味道,几杯下肚之后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半小时以后我感觉到了它的力量,直奔厕所拉了个肚子,回到座位还没坐稳就又不得不折回厕所。我一共去厕所拉了三次肚子,花掉的时间不亚于在饭桌旁坐的时间。
“难道你就打算给这啤酒作什么广告?”
“呵呵,可能你没喝习惯吧,水土不服。”老罗支支吾吾说出他自己都不信服的话。
日期:2011-6-28 20:33:00
饭后老罗带我们参观他的学校。小绵羊现在对大学充满了无限好奇,之前那些骇人听闻的电线杆小广告让她抱着怀疑的态度察言观色傍晚时分校园里的各色人等。我们路过无数对情侣,若干个自以为是的呆子,假装青春的秃头老师和怀揣A片行色匆匆的眼镜男。最后在一片小树林前的草地上席地而坐。老罗说,晚上这个树林是整个学校最热闹的地方,经常会传来类似于猫叫春的声音,“所以后来,学校组织了一批学生会的家伙,连续几天晚上提着电筒在附近转悠,然后那声音就消失了。”
“啊,你们学校里还有好多野猫啊!”小绵羊的这句话让我倍感欣慰。“恩,你们学校野猫太多了,是该管管了。”
“上个冬天的时候,我女朋友从她学校跑来看我,那天下很大的雪,我站在这片草地的中间对她唱《恋曲1980》,很多人从我身旁快步走过瞥来嘲讽的眼神,但我无法停止对她表示我的爱。”老罗说着忧愁的看了一眼西边的云彩,“我总是对她不好,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对她好。”
我听他说完,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把短裤提到肚子以上,并把T恤塞进裤腰,手插进裤兜,围着草地转了两圈。得到小绵羊和老罗的一直评价:神经病。
老罗第二天的计划是先去租一台高清摄像机,找个在他学校的印度留学生当演员,去他选好的地方拍摄。我觉得老罗对此一定进行过周密的安排,似乎下了很大的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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