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6-13 11:22:00
第六节 水妖(二)
太晚了,得回到应布良那儿去了。
我和张奇往回走,为了避人耳目,我们选了一条偏僻的小径。古树枝繁叶茂,垂下的丝丝柳絮好似女人的手臂,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那些阴森血腥的古老故事。
“你觉得丈夫为什么给妻子建一个没有窗户的厢房?”我突然想起了张紫琳。
“没有窗户?”张奇疑惑地问。
“只有屋顶有个天窗透气。木门外又加了个铜门。”
“那不就是囚禁吗?你说的是谁?不会是应布良吧?”
“就是他,他给他的原配建了这个厢房。”
“应布良是想她死吧。”张奇道。
“可是仆人说应布良很爱她,他还把张紫琳的相片放在怀表里。我也觉得奇怪。”
“应布良对你怎样?”张奇问。
“不怎么样。”
“芸儿,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跟我走都行,我会等你。”张奇说。
黑暗中他的声音和话语就好像一道温柔的光线,好像夏日午后教会学校礼堂里的管风琴的天籁之音,好像巷子深处飘散的紫荆花瓣,好像残留着甜味的玻璃糖果纸。
在距离宅子还有一段距离,张奇不便再继续送我回去了。我独自一人朝宅子的铁门走着,那股由宅子散发出来的阴气又一次侵袭了我。但我的手心还是暖的,感觉得到张奇握过的余温。走了一段路,回过头,只见张奇还站在树下的阴暗处,遥遥地目送着我。我扭过头继续往前走,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包围着我。
跨进雕花铁门,我又回过头看了看,树下已经没有了张奇的影子。心里空荡荡的。忽然,我眼前一个长长的影子“哧溜”地一闪而过,蜿蜒盘旋,好像一条粗大的绳子,我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影子消失了。那蛇难道还在?
我赶紧跑进屋里。
“我好像看到蛇了。媛媛呢?”我问奶妈。
“她已经睡了。往日这河边到了夏天都有水蛇。太太,今天这么晚回来?老爷还在厅里等你呢。”奶妈道。
“他有什么事吗?”今天回来得太晚,应布良恐怕会发怒。
“今天是作福节,家人要团聚。”
“你今天做仪式做得很地道。”我对奶妈说,“你做完仪式有没有去跟着公王巡游?”
“当然有,在大街小巷巡游了一遍,就回来了。”奶妈回答。
“没有去集市逛逛?去放莲花灯?”
“没有。”奶妈依然是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对俗世的快乐缺乏热情。
我也没有再继续和她聊下去,应布良在客厅等了很久了。奶妈也转身去泡茶,她转身时,我发现她的大襟衫的衣角和鞋子上沾了泥。公王巡游的路都是青石板路,不会沾上这么多泥。湿润的泥土只在河边的树林子里。
“奶妈!”我叫住她。
她回头望着我,神情淡漠。“太太,还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真的哪里都没去?只是巡游?”我再次问她。
“是的。”她还是这么回答我。
“你回来都做了些什么?”
“今天做仪式很累,也没做什么事,就歇息了一会儿。”奶妈道。
“好吧,你去吧。”继续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我匆匆地走进厅里。应布良已经等了很久了。
日期:2014-06-14 10:54:00
第七节 疑窦(一)
“出去外面玩也不看看几点!”应布良见我进来便呵斥道。“还把我的女儿给丢下!”
“有莉娜带着,那也是我的女儿。”我说。
“作福节晚上,妻子伺候丈夫吃饭,喝酒,和丈夫一起过。”应布良继续教训我。“平时病恹恹地躺着,一出去玩就那么精神。”
“是你准许的。”
“我只是让你下午带着媛媛逛逛!”应布良吼道。“居然学会顶嘴了。”
我没再继续吭声。应布良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我发现他握着烟斗的手有点抓不稳的样子,有点发颤。
他站起身来在厅里来回踱步,好像这样就能平息心中的不安。
他走到玻璃窗前,望着月光下的花园。玻璃窗上贴满了红色的窗花。
“十年,二十年,还是没有变。”他低声地自言自语着。
我想起奶妈说过,上一任太太就是在“作福节”疯掉的。作福之夜,夫妻团聚,莫不是张紫琳回来了?
“今天晚上你上楼睡觉,就乖乖地睡觉,不要下来,不要乱走。”应布良道。“我今晚让人把花梨木床抬到了花园里,我在花园里。”
“你又请了人来作法?”
“你别管那么多。”应布良不耐烦地说。
我只得听从他的命令上楼上的房间去了。看样子,应不良好像没有觉察到我有什么异常。
我拉上窗帘躺下,心中忐忑。我把怀表轻轻打开,那张清甜的玻璃糖果纸小人儿叠得好像张奇。我念想着他。今天发生的一切真的好像梦一样,如此甜蜜。我痴痴地看着那个怀表里的QingRen,轻轻地笑了起来。
睡不着。不知道下一次怎样才能见到他。也许莉娜可以帮我的忙。
正想着,外面传来隐隐的响动声,想来是应布良到花园里去了。
我好奇起来,爬起床来到窗前,偷偷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往下望去。花园里的草丛齐人高,我隐隐看见在花园中央似乎有张床的影子,应布良在走来走去。应布良总是疑神疑鬼的,相信这些邪灵巫术。这一带的人对此都深信不疑,十分虔诚。好多人都说曾看见死去的亲人在树林子里、河边走过。
正想着,我忽然发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也进入了花园。她蹑手蹑脚地,边走边警惕地向旁边张望。她那像罩子似的大襟衫我一看便认得。是奶妈。
她要去干嘛?我疑窦丛生。
奶妈很警惕,她没有忘记往上面看,她看过来的时候,我的眼睛正好与她对视,我惊得赶紧把窗帘一掩。她看到我了吗?按道理,夜里黑灯瞎火的,我只掀开了窗帘的一个角,她未必见得就看到了我。可是刚才她的眼神好像有点惊疑,好像发现有人看着她的样子。
我静静地立在窗帘旁,听着外面的声音。夜如此之静,什么也听不到。
我跪下来,头刚好在窗户最下面的窗棂,这样便于掩护我。我又轻轻地把窗帘掀开一个小小的角落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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