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究竟输在了哪---------汉武帝伐大宛探析》
第7节作者:
意与白云间 可如此漫长的路途,一支相当于西域几个王国总人口的大军路上吃什么喝什么呢?哪怕是今天,从西安一路步行到乌兹别克也是件常人不可思议的事,光吃喝这一件事就够你头疼的。何况两千年前?英明的汉武大帝或许认为只要汉兵一到,不愁西域城邦们不尽地主之宜。而此行的第一个国家楼兰,还远在一千六百多汉里之外。要抵达楼兰,先得穿过一个叫“白龙堆”的无人区。所谓白龙堆是一片以雅丹地貌著称的戈壁荒丘,不仅气候极端恶劣,狂风一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眼睛都睁不开。而且到处耸立着狰狞恐怖的奇石怪岩,晚上则尤其令人毛骨耸然,伴随着拂过的急风,岩石间传出一阵阵阴森的怪笑,尤如置身地狱。500年后,东晋名僧法显心有余悸的回忆这里“多有恶鬼热风。遇则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帜耳”,以致整整走了十七天方才走出这座地狱。不知道,李广利一行风餐露宿,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不知多少人在此葬身沙暴、多少人迷路掉队,困死荒丘。
过了鬼哭人愁的白龙堆,不远就是蒲昌海,即著名的罗布泊。说到了罗布泊,那就不得不提及另一个比罗布泊更闻名暇迩的地方——楼兰
日期:2012-11-02 17:01:48
楼兰,一个被后人赋予无数浪漫、美好暇想的神话般的异域王国。然而,真实的历史总是那么残酷无情,当神秘面纱被轻轻退去后,我们会发现,楼兰实际不过是个人口仅有一万多的小城镇,且非常贫困,史称其“地沙卤,少田,寄田仰谷旁国。国出玉,多葭苇、柽柳、胡桐、白草。”。。。。。。“楼兰国最在东垂,近汉,当白龙堆,乏水草”。楼兰虽濒罗布泊,但罗布泊是著名的盐水湖,水质咸苦,并不能造福人类,汉代又称盐水。且罗布泊自古以来是一个著名的诡异地带,人类在此神秘死亡、失踪的事件层出不穷,史载汉朝使团就常常“过盐水数败”,其诡异之迷至今无解。
如此恶劣之地,楼兰人的生存状况可想而知,1万多国民连吃饱肚子都不容易,还得负担一批批动辄数百人的汉朝使团、中外人员的迎来送往。冒着沙尘暴“负水儋粮”的到边界上迎接。还常被汉人以上国自居勒索、掠夺财物。这对一个赤贫小国是怎样的浩劫。因此楼兰的排汉倾向是西域各国中最坚决的,即使汉朝在西域已享有权威之后,仍“数遮杀汉使”,其实这种冲突的实质是人口与粮食之间的矛盾。汉廷后来可能发现了这个症结,派人去楼兰辖下的伊循地区搞了个“经济开发区”,屯田军垦,每年生产上百万石粮食,才使敌对情绪得到缓解,当然,这是后话了。
李广利大军是在夏秋之际出发的,当千里迢迢抵达楼兰时,无疑已入冬。西北气候凉得很早,秋天就已天寒地冻,何况严冬?汉军急需增加热量,但数万人的队伍对楼兰而言完全是场灾难,就算活命粮都拿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贰师将军”只得带领饥肠辘辘的队伍冒着凛冽的寒风,匆匆折向西北,向姑师进发。姑师又称车师,地处丝路北道,都城在今吐鲁番盆地的交河故城。这里倒是个地势地洼、河湖纵横的好地方,因此物产丰盛,“食物至多”。而且车师人是一个聪明勇敢,很富于创造力的雅利安人部族。他们将都城选在河流之中的一座巨型的平顶悬崖上,这里河流环护、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车师人以他们的血汗和智慧,在这座面积约47万平方米的崖台上建起了一座巍峨壮观的都城。从外部看上去,颇像雅典卫城一般,全城用夯土版筑而成,上有街道、广场,下有地道、暗室,严密而有序。外表看去像一座巨型堡垒,而内部却营造得相当舒适,王宫、市政机构、居民区、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至今保存完好。可惜如此完美的杰作,却不能保护这个可爱的小国免于入侵。先是迫于匈奴,为之充当反汉的前哨,后又屡遭汉朝报复,最终惨遭肢解,永久性分裂为车师前、后两国。
不过对于李广利而言,要紧的是,他的队伍总算可以吃上饱饭了。
当时汉朝交通西域,大致分南北两道,北道从玉门出发,经楼兰、姑师,向西过焉耆、轮台、龟兹、姑墨、温宿,出葱岭到达大宛。这些小国都是操印欧语的雅利安人国家。南路出阳关过楼兰,向西南到达且末、于阗,再折向北到达疏勒(今喀什),然后出葱岭。相比而言,南道艰苦得多,沿路国小民稀,没有一个超过2万人口的国家,彼此常隔着数百里的沙漠。因此《史记》才会有“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往往而绝邑,乏食者多”的说法。而北道最难走的主要是玉门-----楼兰----姑师这一段,从姑师再向西,情况就好多了,有一段长达2000多里的绿色走廊。这里分布着丝路最富庶的几片大型绿洲。先是博斯腾湖,面积浩瀚,今天尚有一千多平方公里,汉时的水域面积比现在大得多,所以那时称之为海。由于是淡水湖,生态环境非常优越,湖面波光粼粼、水天一色,湖边苇翠如海,鱼鸟众盛,环湖座落着焉耆、危须、慰犁三个小国。再往西,分别是轮台、渠犁、龟兹、姑墨、温宿,这些都是水草广饶、土地肥沃的国度。但它们要么是亲匈派,要么自恃实力,总之对汉朝很不友善。
当汉军抵达时,随带的粮食早就吃光了。加上刚刚经受漫长严冬的折磨,队伍死的死、病的病,逃亡的逃亡,人数严重缩水。北道各国看到这么一群兵威不振的叫化子似的队伍,胆子更壮了,紧闭国门,让这些不素之客滚得远远的。李广利们只好一路边走边打,常常好容易十天半月熬过一段无人区,来到一个绿洲,却顾不上休息,先得忍饥挨饿去攻城,否则活命粮就没有着落。其痛苦与艰辛可想而知。大城打不下来,围几天就只好赶紧走,运气好打下一些小城,还能吃上几顿。有河湖的地方尚可打鸟捕鱼,荒凉之处只能忍饥挨饿。食物的短缺,不知夺走多少人的生命,但最令人纠心的,是大批伤病员的安置。
危险的战斗环境、严酷的气候、恶劣的物质条件、加上水土不服、长期食用野生的兽肉,以至汉军“兵未战而物故过半”,每天有大批人倒下。无后方的绝域行军,数以万计的病员如何治疗、安置?还是活活抛弃,任由风沙掩埋、苍鹰啄食?不知是士兵的命运太过悲惨,不忍描述;还是他们在汉武帝时代死去的千万人中显得太过渺小。无论《史记》还是《汉书》,对此都不置一词。倒是成书于唐代的《北史》,提供了一点线索。此书在《高昌传》中记载:“昔汉武遣兵西讨,师旅顿弊,其中尤困者因住焉。地势高敞,人庶昌盛,因名高昌”。高昌在今吐鲁番,距车师王城很近。可见,李广利曾将一批伤病员安置在车师附近,据后来学者考证,汉军还为他们筑起城垒以自护,并屯田自食。从此高昌成为汉朝在西域的第一个据点,并在宣帝时正式成为军事基地。
不管后人如何鄙视李广利是个“私恶甚多”的庸材,他毕竟还是为伤病的士兵们的妥善安置做了努力,想了办法。比起“卒乏粮,或不能自振,而去病尚穿域踏鞠也”的霍去病来,多少还有那么点人情味。
日期:2012-11-03 14:10:31
这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军团,居然一直在艰难而顽强的挺进着。经过绿洲,走出沙漠,翻过无数雪山丘陵,穿过金黄灿烂的胡杨林,最后以不可思议的惊人毅力翻越了帕米尔高原。“帕米尔”是塔吉克语“世界屋脊”的意思,因多野葱,汉人又称为葱岭。帕米尔高原生长的这种葱,是高寒山坡地带野生的一种沙葱,形似杂草,叶小而圆筒中空,故曰葱。而且味道还不错,据说今天百姓仍用它来制作过冬的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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