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扯起枕头，砸向小帅，“你滚开我的房间！”
　　“你也滚下我的床！”
　　小然撅起嘴，眼泪直在眼圈里做圆周运动，不甘心地下了床。一帅则横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品味起剧情来。
　　日期：2012-4-22 15:52:00

　　孙吟和马建洲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到家，晚上店里的生意倒是没有多少，倒是一些老邻居没了活动场所之后，借着店前面的空地和灯光聊聊天，下下棋，打打牌。孙吟也不以为意，都是街里街坊，便等到他们都散去了，才开始收拾门口的冰箱可乐瓶，不知觉就到了十一二点。没想到，这一推开家门，两个老子累死累活都没显出的臭脸，全摆到两个小子身上了。

　　“怎么了这是？”孙吟问。
　　“马小帅占了沙发，还不让我坐床上。”小然率先发力，小帅装作没听见。
　　“小帅是你什么啊？”孙吟并没有拿小帅开刀，而是训斥起小然来，“小帅是你弟弟，你叫过他弟弟吗，整天都是马小帅马小帅的。你是姐姐，让让他怎么了？”
　　“我还是女的呢，没见过他这样的男的，还打我！”小然心里憋屈的不得了，“明明是他的错，他占着沙发，你还说我，你就偏向！”
　　“你说什么！”马建洲直接一巴掌扇在小然脸上，“我是少了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你们吃一样的，喝一样的，住一样的，你就这么说你妈！”
　　小然捂住脸，哇哇大哭，却还顶着脾气冲：“你们就偏向，就偏向！他占沙发，为什么打我！”
　　“你个死妮子！”孙吟把小然拉到身边，装成打她，其实是拦开马建洲，“让你再说，再说！”

　　小帅见形势不对，灰溜溜躲上床，默不作声了——就他多年挨打的经验来看，越说话就越挨打。这和树林里的鸟差不多，谁叫得最响，谁就最容易被打下来。
　　小然显然没有小帅作战经验丰富，或者说还没有总结出来这个经验，卯足了劲哭，边哭还边嚷：“你们就偏向……就偏向……”
　　马建洲拽下拖鞋，冲上去一鞋底子拍在小然头上，“你个婊熊子丫头，让你上天了，越说越来劲了你！”
　　“你要干什么你！”孙吟拦住马建洲，“你这是干什么，打坏了怎么办！”
　　马建洲摔下拖鞋，气得叉着腰直喘粗气，说：“你就……就惯着她吧，惯得都登天了都！”说完，马建洲气呼呼地踢开房门，一屁股坐在石台，点上烟，发了狠劲地抽。

　　小帅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被子里，满以为人尔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很快这种自欺欺人被孙吟拆穿：“马小帅，别以为你躲着我就看不见你，回头再收拾你。”听了这句话，马小帅提着的心却放了下来，一般马母的秋后算账最后都会像自己的压岁钱一样，不了了之了。
　　日期：2012-4-22 16:38:00
　　直到十二点，孙吟才把泪水不止的小然安慰地平静了下来，她对小然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平时矮得骂比小帅多吗，不是爸爸妈妈偏向，你是一点眼色都没有。你也不小了，家里人这么忙，累了一天了才到家，你又是吵又是闹，能不训你吗。你看看你弟弟，见爸爸妈妈不高兴，就躲到一边去了。再说了，你是姐姐，姐姐照顾弟弟怎么了。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回到家里还要帮你姥姥做饭，给你小舅小姨他们洗衣服刷鞋，有什么好吃的，都不舍得吃，还得留给弟弟妹妹，说句不好听的话，爸爸妈妈也不能一辈子照顾你们，万一我们走了，小帅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就要你们相互照应……”

　　孙吟发自肺腑地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不过就日后的情况来看，这种“爱的教育”并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小然和小帅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此缩短或者拉长。像任何儿时的男孩和女孩，他们有着不同的爱好和兴趣，有着不同的性格，他们之间有着约定俗成的默契。男孩只和男孩们打枪战，踢足球；女孩也只和女孩跳皮筋，编绳结。他们通过性别简单地把自己归成一类人，甚至于对任何一个特例都嗤之以鼻，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进行攻击，比如经常和女孩打交道的男孩。

　　在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同学们似乎从胜男和小帅的种种暧昧中发现了一些端倪。第一，他们两个人经常放学一起走；第二，胜男会为小帅准备红领巾以防止小帅因忘带而挨骂；第三，胜男会天天给小帅系鞋带。这些流言蜚语在几天之内传遍了全班，众多狗仔们会在收集胜男和小帅的“恋爱”的证据，并发挥只有孩子们才能拥有的想象力编了一首歌，每天在小帅耳边唱：只要小帅爱胜男，爱呀爱胜男，满天花儿尽开放，尽呀尽开放……

　　本来心无芥蒂的两个人在突然之间蒙上一层薄纱，他们知道很薄，但是没有愿意戳破它。小帅和胜男显然各自不愿意成为男生们和女生们之间的异类，更不愿意成为所有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他们刻意减少了对话，放学也很少在一起走，胜男收起了红领巾，也不再为小帅系鞋带。不过最尴尬的是，他们仍然是同桌。
　　日期：2012-4-22 17:52:00
　　1.21 住院
　　在四年级的开学，马小帅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周菲——一个随便扔朋友自行车的叛徒，胜男——和她说话会被所有人笑话。不过这两个“朋友”在离开小帅后似乎更开心了。周菲把整个人埋在了数学里，胜男把整个人埋在了唱歌里。小帅只能天天和王坤勾肩搭背，形影不离，还为和好想了个蛮“义气”的借口：不打不相识。
　　就在这个时候，马小帅的霉运爆发出一个小高丨潮丨——他住院了。具体原因马小帅没搞明白，父母没搞明白，最恐怖的是，连医生都没搞明白。马小帅只知道那天晚上肚子疼得厉害，心啊，肝啊，胃啊，什么分不清的五脏六腑都拧成了一团。

　　他叫醒了妈妈：“妈……妈……我肚子疼。”
　　“什么……”孙吟还在朦胧的睡梦中。
　　“我肚子……疼。”
　　“哪疼？”孙吟开了灯，刺得睁不开眼。
　　“肚子……肚子。”马小帅捂着腰说。

　　“是肚子疼吗，你捂着腰干嘛？”孙吟拉住小帅的手。
　　“别碰，别碰，就那疼，就那疼……”小帅忍不住，泪水也从褶皱的眉头中拧了出来。
　　“建洲，建洲。”孙吟赶紧叫醒了马建洲，“你快起来看看，孩子这是怎么了。”
　　马建洲披上外套，“怎么回事？”
　　“不是拉肚子，也不是胃疼，他老捂着腰。”
　　“有多疼，在学校摔到了？”马建洲原本没当回事，等眼睛适应了灯光，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严重得多，“现在几点了？”

　　“三点。”孙吟说。
　　“疼得地方不对，给他穿衣服。”马建洲套上裤子，“真会挑时候，这点也打不到车。”
　　“你车呢？”孙吟说。
　　“我车不和老王轮着开么，我白天，他晚上。”马建洲装好钱包，“老王BB机还坏了，上哪找他去。”
　　“什么时候不坏，就这时候坏。”孙吟抱怨道，“以后也别白天晚上的了，晚上也挣不了几个钱。”

　　“少说几句不行啊。”马建洲把小帅放到背上，“我走到二环，就能打着车。”
　　“要钱别忘了打电话。”孙吟嘱咐道。
　　“带着呢，带了一千多。”
　　马建洲一直背到市区才见到出租车，心里琢磨着反正都到市区了，也不差这十分钟的路，便一路背到了医院。
　　急诊医生一看，冒出一句：“疼这么厉害，不会是结石吧。啧，不对，这么小的小孩，怎么能得结石呢，得拍个片。”
　　等到了快天亮，片才出来，医生对着灯又瞅了两眼，说：“先住院吧。”
　　“你别吓人。”马建洲说，“什么病？”

　　“肾积水，都积成泡了。”医生说，“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估计得查查病因，动手术也跑不了，泌尿科还没上班，我也说不准。我只能说，肯定不是什么严重得要命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