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有现钱,我就给压下了。”我老师嘿然一笑,坐回沙发上,他不胖,但沙发也发出唧唧扭扭的声音,因为沙发太老了。
“前几个月出来的那匹‘啸天马’,我圈子里的人也有收到信息,可是就是没现钱,压不住货。”我老师也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紧着又咳嗽了几声。我隔着门缝一听,啸天马?唐三彩的马里有一种四肢微微岔开呈昂首啸天姿态的,比那种常见的抬前蹄左歪头优雅站立姿态的要少很多。
“这帮人有奶就是娘的,平日他们弄来的歪七八枣咱们都要,给他们供着现金,就是指着他们弄出什么像样的好东西时能给咱们留着。TNND,他们还是一点都不愿意顶着。我跟他们说东西帮忙留着,等一等,尽快给你筹现金,可这帮家伙,这边一出来,那边就到处兜售,让我们互相掐。”老刘不知觉的提高了嗓门。
我老师不置是否的点点头,顿了一下说:“小声点,阿茗睡觉呢。”
我感觉一束目光射向我这边,我下意识摒住呼吸,闪开门缝后面一点,听着他们还是继续谈他们的,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这边一条门缝下偷窥的目光。
天不亮我就起来了,这个晚上我睡得不好,一整夜都在做梦,都是和考试有关的。一会是卷子发下来都是我不认识的字,转眼又是笔怎么也写不出来,再一晃,又是刚开始做,监考官就说还有十分钟收卷。。。。昏昏噩噩的在闹铃中醒过来,醒来时胸口剧烈的跳,我按掉闹钟,抬起手腕看着卡西欧差十分钟到六点。自高二以来,我在时间上似乎就有点强迫症,我时时刻刻都带着手表,而且每到一个场合,家里也好,教室也好,食堂也好,我都得拿公共区域的时钟和自己的手表做比较,确认完全无差别才能放心做其他的事,而且,我几乎每天都要和新闻联播对时间,学校的晚自习在7点20开始,我在食堂坐到7点,和食堂里电视机播放的新闻联播对齐北京时间19点整后,我才能放心的走进自习室。如果哪一天没对,我心里就会像百爪挠心般不踏实。
通常我都是6点十分起床,但今天是周一,周一照例要升旗,大家要提前到。我爬起来,飞速的刷牙洗脸,就着昨晚剩的茶水胡乱吃了两口面包,踏上鞋子套上羽绒就准备夺门而出。正好这时门往里开,我差点一头撞门上,我老师拎着东西进来了。
“啊,你出去了。”我以为他们昨晚谈得很晚,他应该这会还在睡。
“嗯,我出去给你买点烧卖和奶茶。你快点吃吧。”我老师淡淡一笑,进来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鞋都没换,说:“快点吃吧。今天外面冷得很。”
我身体已经形成一个冲出去的姿势,脚已经一只迈到了外面:“我来不及了,我不吃了,今天升旗,我得赶快走了,这会已经晚了。”说了我已经快步下了楼,“我吃过了,吃了面包。”我边下楼边回身往上面喊。
跟着,我听到后面的声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喝隔夜茶。你这小孩就是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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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3-20 14:46:22
<2>
我是一个南方城市的高中生。但我不是这里的人,我记得我小时候住在北方的大城市。据说我家里本来是知识分子,他们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那太久了,我也几乎没有印象,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人把我举到貌似一个四合院的矮矮的房顶上,和大人一般的高,他们张着手臂环着我看着我因为被举高而开心,记忆中青灰的砖,四周的大人都在嬉笑着,那种感觉,我应该是颇受宠爱的,那种温暖的干燥的宠爱,军大衣的味道,书本的味道。。。
后来我跟着我老师来到这个南方城市生活,我老师本来还有一个女儿,去年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家,她一走,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像昨晚那样的来人谈事,是隔三岔五的发生的,他们有时候会在家里谈,有时候会出去。通常我都是按时睡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什么走。
自上高中以后,我就一直想住校的,因为学校里清净,可是我们这所高中不是寄宿学校,仅有很少的床位是专门给外地来此读书的同学申请的。但我一左一右两个同桌都是寄宿生,我常会蹭她们的床位午睡。
冬天天黑的早亮的晚,出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我把自行车踩得飞快,冲进更衣室的时候才觉得背后的衬衣都汗湿了。我是国旗班的一员,赶在星期一升旗时大家都要早到,而我们更要早,这个学期已近期末,这个学期以后,就要退出国旗班了,以免影响学习,所以我很珍惜剩下的这几次升旗的机会。其实我不是升旗手,我仅仅是后面一堆护旗手中的一员。列队入场站定,国歌响起,不贴身的的确良料子的衬衫外套着制服,清晨的冷风飕飕的往里钻,背上的汗津津此刻更觉得冰凉,看着升旗手甩开国旗的一刻,我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HI,吃早饭了没?诺。”我刚从更衣室出来,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李元。手中提溜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包子和豆浆。他是升旗手,人瘦瘦高高的,腿细得要命。
“呃。”我不置是否的应了一声,接过包子和豆浆。摸出里面的吸管噗的扎了进去。
李元和我初中就是同学,初中时常一起偷偷去打乒乓球游戏机之类,还有另外几个哥们姐们,大家走得比较近,生活上常常会互穿衣服不分你我的那类。
“你姐怎么样?有消息了吗?”他一手插兜里,一手拿着豆浆,啜着吸管问我。因为从小就认识,他对我家我姐的事知道些。
我嚼着包子摇摇头。
“你别太往心里去了。”
“我哪有心思想这些,我现在正发愁着今天晚上的英语摸底呢。”今天晚自习英语摸底考,我一想到这个情绪就跌落到低点。
“你别说你,我数学怎么办啊。我妈又给我联系着补习班呢。”他也一脸苦瓜相。
“一摸二摸三摸,摸得烦死了。”我在心里嘴里嘟囔着。
李云嬉皮笑脸的一笑:“摸哪儿?”
我很想给他一拳,搁初中时绝对的,但现在不同的,人大了,男女之间总得避避嫌。我数学好,英语差,他英语好,数学差,虽然之前我们几个关系亲密的也搞过这种互助补习,但总是杯水车薪,后来功课更忙就自顾不暇了。自从升入高二,除了期中期末月考等等外,还有时不时的摸底考,俗称‘一摸二摸三摸...N摸”,摸得人心慌意乱的。看来我昨天晚上的噩梦是有原因的。
日期:2012-03-20 14:47:53
我们已经走出了后面的操场,绕过校园中心的人工湖,走在了通往教学楼的水泥地上。升旗结束离上课还有一会,大部分同学都去食堂或溜出校门买早饭去了。
“哎,我说,你们家有金饭碗你不吃,干嘛非得跟我们挤这个独木桥啊?”李元又问。
我抬眼看他:“什么金饭碗?”
他做了个似乎是我特别不把他当哥们的受伤表情,“你们家吃饭的碗都是康熙的,还不是金饭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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