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9-23 20:57:00
长 安 道
长安道傍多白骨,长安道路多风尘。路迢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
年复一年的落叶积尘,掩盖了鲜血,吸附了泪水,久而久之,荡人心魄的如花娇面枯朽成了森森白骨,杀人如麻的嗜血魔君却塑身为凛凛神佛,满目蓬蒿中又隐藏了多少碾为微尘的秘密!
历史,本身就是一部最神秘的悬疑小说。
目录
引子
1、安邑鬼宅 2、隆庆五坊 3、终南别业 4、四大丑女
5、五兵神窟 6、十二金人 7、玉版团扇 8、大唐西市
9、平康坊巷 10、黄泉地肺 11、曲江池上 12、垂拱前殿
13、崇义鬼宅 14、削木为兵 15、关中大饥 16、黔南秘闻
17、阴山鬼兵 18、婕妤春怨 19、勾陈绝域 20、山雨欲来
21、壬午宫变 22、冰封铁棺 23、天星如雨 24、雪池温汤
25、百丈神梯 26、十世之盟
引子
大唐开成三年十一月,西域大漠中草枯沙黄,北风呼啸。
远嫁回鹘的唐朝太和公主,正在锦毳毡帐中对灯愁坐,忽听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响动,随从和侍女们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说:“不好了,黠戛斯人又杀过来了!”
此时的回鹘,已不再是横行草原的霸主,如一盘散沙般四分五裂,在这些如猛虎恶狼一样勇悍无比的黠戛斯人面前,他们屡屡溃败。
出得营帐,只见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太白星格外明亮。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绣着黑鹰图案的大纛,紧接着,波涛一样翻卷过来的精悍骑兵,势不可挡地冲踏着回鹘的营帐。回鹘大营就像一锅煮开的沸水,到处是喧杂混乱。只见连可汗金帐都燃起了大火,太和公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赤发绿瞳的猛恶汉子将花颜失色的太和公主押到首领阿热的面前,叉手用胡语说道:“这是大唐来回鹘和亲的太和公主,被我们俘获,献给可汗”。
公主偷眼看去,只见这个名叫阿热的黠戛斯可汗却是黑发黑瞳,骑在一头非常高大的白毛骆驼上,听了此言,他纵身跳下,扶起软倒在地的太和公主,用汉家语言说:“莫要害怕,我亦姓李,和你是同族同宗的一家人。我汉名是李烨,但是“烨”字胡人听不明白,只好由他们叫我是阿热”。
太和公主无比惊奇:“你也是李氏皇族,怎么会到这里?我想回长安!”
阿热远望天边的初日,感叹道:“东望望长安,正值日初出。长安不可见,喜见长安日。”
太和公主喜道:“你会吟诵汉诗啊,你亲自送我回长安吧,大唐皇帝会册封你的。”
阿热突然有些不高兴,冷冷地说道:“大唐江山本来就该是我家祖先的,我不会接受什么册封,一百年前,我父亲的爷爷曾经去过长安。”
太和公主听了,微微有此诧异,似乎这个阿热对唐朝皇帝颇有成见?他既然自认是李唐后人,为什么又这样反感唐朝皇帝呢?
阿热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爽快地说道:“今夜帐中饮酒时,我会把记载着这段故事的簿册给你看。明天,我送你们十匹快马,派勇士带你们回到长安。”
说罢,阿热乘上骆驼,带着公主一起前去咸湖畔的巨大沙堡,一路上,只听他一直在唱:
长安何处在,只在马蹄下。明日归长安,为君急走马。
以下就是太和公主带回的簿册中所讲的故事,说起来神秘而诡异,这也许只是一个传说,但也可能就是真正的历史。
日期:2012-09-23 21:10:44
1、安邑鬼宅
大唐中宗年间,秋风里的长安黄叶潇潇,阴雨绵绵。
从寒到暑走了九个多月,西域少年李煊终于来到了长安城。这是个从小时候起,父辈们就在他耳边不时说起的遥远城市。在他的印象中,长安是那样的远,似乎远在另一个时空,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可是,李煊感觉,长安似乎不欢迎他这个来自葱岭西边的少年。刚到此处,就下起了绵绵的秋雨。这雨幕就像这里的贵家女子们出行时戴的羃蘺一样,给长安城蒙上了一层水珠织成的面纱。
水,是大漠和草原上最珍贵的东西,李煊从没想过,也能带来这许多的不便和麻烦。
还没有见到那雄壮巍峨的宫阙,李煊和老仆人尔朱陀先来到了这座名为“绿猗馆”的客栈。这客栈建在长安西市的南面,名字应该是取自《诗经》中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走进去,只见此处倒称得上是名符其实,不但屋子是竹梁、竹瓦,连地板和墙壁也是厚厚的竹片编成或铺就。走进去,但觉一片清幽净洁,若是炎夏之时,更是绝佳的好住处。只不过此时秋雨绵绵,西风冷冷,不免让人陡生寒意。
李煊从小就居住在西域,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竹子,更没有见过这种竹制房屋,他啧啧称奇,看来看去,觉得十分新鲜,直到半夜,才得安眠。
然而,睡到四更时分,李煊只觉得窗纸忽喇喇地作响,破了一个大洞,外面的凉风吹着几滴冷雨淋在脸上,猛然警醒的他,轻声呼唤睡在对面的老仆人尔朱陀,却始终没有听到回答,也没有听到往日尔朱陀那熟悉的鼾声,只觉得一股焦臭的气味在空中弥漫。
摸到几案上的铜烛台,点亮后,摇曳的青光中,他惊讶地发现老仆人的身躯竟然变成了一堆伴着灰烬的碎骨!缕缕青烟依旧在生腾飘散,尔朱陀的衣袍烧的只剩下小半截,一只瘦骨棱棱的手居然还握在那把镔铁陌刀的柄上。这是梦魇吗?正当李煊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想再仔细察看时,整个屋子四处都窜出火苗来,一切都化为灰烬,包括李煊的行囊。
行囊里有他们万里迢迢从西域波斯贩来的“婆律膏”、“龙脑香”和“干陀啰树香”,这些东西,拿到长安西市上货卖,价过珠玉。然而,比起这些来,老仆人尔朱陀的死去更令李煊痛心疾首,这个老仆自小就陪伴着他,虽名为主仆,却情同父子。他此刻的心中,一直回映着童年时的情景:
开满野花的草茵上,老仆人尔朱陀把他搂在怀中,望着东方高耸的雪山和辽阔的云天,用粗犷的嗓音在唱:
本是蕃家将,年年在草头,夏月披毡帐,冬天挂皮裘。语即令人难会,朝朝牧马在荒丘。若不为抛沙塞,无因拜玉楼。……
弃毡帐与弓剑,不归边土,学唐化,礼仪同,沐恩深……生死大唐好,喜难任。齐拍手,奏乡音……
李煊哭道:这是你日夜盼着的长安吗?你不时给我讲长安有多好,不远万里带我前来,难道就是这样一个结局吗?
悲愤之中,李煊揪住客栈中那个黄胡子矮胖掌柜,向他讨要说法。结果那掌柜却一口咬定说,是李煊他们从西域来此地的路上,中了邪祟的恶咒而致,还连累得客栈也烧坏了两间屋子,这帐还没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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