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双锏上前一步,说:“你冷静一点……”
然后可能意识到她听不见,一时就愣在那儿了。
我们三个就傻站着看她撞灯柱。
我看看屠双锏手里的收纳箱,又看看那个没头的身子。大概是屠双锏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强大,现在我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害怕了,脑袋里甚至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把我的想法跟屠双锏一说,屠双锏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了那么点惊奇,仿佛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主意是出自于我这个骗子似的。
他取出了那个人头,将她推到灯柱旁边,让她面——前面部分——对着灯柱,然后另一只手将那个头正正地按在她的脖子上。
她的指甲用力抓着灯柱,却在头按到脖子上的一瞬间突然安静下来,双手扶住了自己的头。
他放开她,退开两步,让她慢慢地从墙边转过身来。
非常神奇地,刚才在他手中还如枯草一样的头发突然有了光泽,从墙边转过来的脸上颜色不能说太好,至少不再死气沉沉,睁开的眼睛也为她的脸庞注入了光芒与神采。
她的确是云中子在那天晚上见过的女人,她看起来比那天更加憔悴一些,不过至少,看起来不像死人。
她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脑袋不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了我们。
“龙大师,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了好么!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没见我吓得那熊样么!大师二字叫得就一点都不心慌么!
但我没心思和她耍贫嘴,抖抖索索地问:“你现在见到了……是有啥事儿么?”
“我叫詹清月,”她慢慢地说,就好像思考对她来说是一件有点困难的事情一样,“我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我希望你……能让我恢复正常”
我抖抖地问:“那什么……你知道你为啥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她这回回答得很快:“我不知道。”
相较于刚才的回答,这次太快了。
屠双锏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表情变得沉吟,大概是考虑着用什么办法让这女子说实话。
结果却是詹青月抢先开口了:“你们有没有办法把我的头固定住?”
我一愣,心说原来你折腾我这么长时间,就为了把头固定住……早说不就好了吗?还用得着把我吓到屎出来?
我:“我倒是学过给尸体缝纫的技术,但是……”
詹青月激动起来,拍着身上的小皮包说:“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大家都说了,想要解决我的问题,非得龙大师你不可!”
我说:“问题不是这个……”到底是他妈谁告诉你我能解决问题的!等我抽出空来弄不死你!
“你就帮我缝上也行啊!”詹青月急得直跺脚,另一只手没支住,脑袋咕噜一下又滚了出去。
刚醒来的道月又闭气倒了回去。
道风抽了一口气,捂着胸口一路尖叫跑掉了。
屠双锏帮她把脑袋安回去,詹青月扶着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看我这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工作都没办法做,再这样下去怎么办……”她低声抽泣。
屠双锏开口了,这次没有鄙视,没有蔑视,没有轻视,总之就是很正常的语气——这混蛋还是会用正常的语气说话的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对一般人来说,颈骨是很重要的支撑物,一旦断裂,你就整个瘫痪了。”
詹青月睁大眼睛说:“但是我没有瘫痪!”
“你应该瘫痪了。”屠双锏加重语气说。
詹青月露出了些许愤怒的表情,这不奇怪,谁被强迫着说要瘫痪了都会愤怒的。
屠双锏继续说道:“——但是直到现在,你的活动依然没有受到限制,其中原因,我想你比我还清楚。”
詹青月保持了沉默。
“你必须要知道的是,颈骨是支撑你行动的重要支柱,如果没有它的帮助,我们就算再给你缝很多针,最后你的头还是会掉,也许在你用力咳嗽,或者受到什么惊吓的时候。你希望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追着你的头跑吗?”
“那我也不能这样捧着我的头生活呀!”詹青月激烈地说。
屠双锏无奈地摊手:“如果是一般人,把肌肉和皮肤组织缝上,连续血管和神经,固定你的骨头,那么这些东西都会最终长在一起,可是……”
他顿了一下,詹青月急躁地问:“可是怎么样?”
“可是……”屠双锏慢慢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可是,这颗头根本就不属于你吧。”
詹青月浑身一震,头又几乎掉了下来。
“你怎么——”她的声音尖利得简直要刺破人的耳膜。
我也看出来了,但是我就是不说——她的脖子从断开的地方就有分界线,上面白生生的,下面那么黑,傻子也看得出来。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屠双锏说:“如果你不跟我们说实话……”
“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詹青月尖叫。她的头又掉了下来,蹦跳着滚到我的脚边。
我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要厥过去。
屠双锏稳住我,又把那个脑袋捡起来安回她的肩膀上,好忙,啊,好忙。
这回詹清月已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这个样子还怎么活得下去……”她捧着头,痛苦地说。
“你好像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屠双锏说。
这种情形,让我不得不想起了《聊斋》中的《陆判》,没准儿是这姑娘的男友或者老公搞的事?
我躲得远远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詹青月否定了我的猜测,她并没有男朋友,至少有一两年没有过了,更没有结过婚,她现在是独居,平日也很少和别人来往,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日期:2015-06-23 10:35:00
屠双锏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至少知道自己的脑袋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吧?把前因后果都详细说一遍,也许我能找到问题所在。”
对于这个,詹青月倒是毫不犹豫,细细地说了出来。
每个人,几乎每天都会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所以说,多数情况下,自己的脑袋和以前一样不一样,人类自己总是最先知道的那一个。
詹青月的情况却有不同。
大半年前的某个早晨,她起床去上班。她是化妆品推销员,习惯于到工作场所再化妆,所以起床后只是随便绾了头发就出门,并没有照镜子。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公交车非常非常挤,她好不容易才最后一个挤上车,车门在她身后呻*着,困难地关闭。
一路上她都被挤得毫无余裕,连动弹一下头部的机会都没有,直到过了几站,公交车上的人逐渐下了一些,她身边的位置才松快了点,她这才有工夫稍微动动身体。
可就是这样一动,她发现了问题。
公交车门上的倒视镜里,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和她做同样的动作。
她有点近视,不过没有近视到太厉害的程度,所以从来不戴眼镜,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到她的生活,至少在这样的距离下,尽管看得不算清楚,尽管倒视镜的景物十分扭曲,她还是能感觉得到,镜子里那张模糊扭曲而陌生的脸,和平时的自己并不相同。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