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琪狠狠地吸了几口烟，舒服地吐了出去，嘴中咝咝个不停。他问董刚：“你刚才说什么？不必去了？怎么说？”

　　“陈寅寅死了！”
　　（未完待续）
日期：2012-11-22 17:57:05

　　第三卷 第一章
　　董刚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即使在旁边听见他嘴巴里嘣出的死了人的声音的鲁大个和龙长安，都分辨不出董刚那脸色是难过，还是漠然，悲痛，或者僵硬。但程琪却是再熟悉不过眼前这副脸孔了，即便它学得了川剧绝活“变脸”。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或者有一个“将来”，供他和这个黄昏在师范大学的篮球场上听见一个叫董刚的大三男子口中吐出的某某某死了的话的一些人，还能同他、鲁大个和龙长安在篮球比赛之余，在后校门的茶馆中泡上五毛钱一碗的茉莉花茶，或在中文系八一六寝室里，没白没黑地有一叙的话，他就会告诉他们，眼前这个做班长的人，那脸色不单是因为接触的时间太多反而显得陌生，而是因为太过熟悉而使他感到麻木了。他们之间就是极其平常的同学关系，只能咋呼着几句笑话，除此之外，彼此心照不宣，互相轻慢，鄙视。因此程琪对这张面孔的印象是：说它阴，它就阴，说它阳，它就阳，说它半阴半阳，它就半阴半阳，没有偏差；说它冷淡，你甭想获得温暖；说它奸诈，那色与相背后确实无比探测；说它洋溢着青春的烂漫光华，它确实还不到年老那份上，某些目光短浅的女生真还以为那张脸一直都嫩若削了皮的黄瓜；说它老练，它确实不动声色，恍若一张绷得极紧的干牛皮；你说它丑陋，没半点夸张；你说它帅气，它确实也常流露处一股子男人味，轮廓分明，喜欢他的某些自以为有审美层次的女生就以此来抬升她们的鉴赏水平；你说它不平庸，它的深陷的眼睛确实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气质，尽管它与眉毛在搭配方面显得不大和谐；有时它显示出一种特点，巴结者说是高贵的贵族气质，但遗憾的是，连它的主人都觉得自己是个不打折扣的下里巴人，经常性地感到自卑，或因自卑而自负，结果越自负越与高贵气质相去甚远；有时它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白眼多黑眼少，走路四平八稳，说话拿腔拿调，一副做作的官僚派头，它也就成了官脸官面……

　　程琪撩起球衣揩拭额头和脸上冒个不停的汗水，低头看见运动裤子上端被汗浸透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身子晃动了一下，腿脚吃不上力似的。他以为是出汗太多，运动过量，身子发虚所致。
　　董刚看了看手表，确实是“五点四十七分”，然后就和那两个男生调转头，准备离开。
　　程琪感到浑身的热量都集中到了上身，一齐涌向头部，致使脑袋里灌满了灼热翻滚的岩浆，胀得脑壳就要爆炸了似的。他把矿泉水瓶的瓶盖拧开，打算淋一下脑袋。就在他将矿泉水瓶子举到头顶时，身子猛地闪了一下，地面仿佛是一块可以抽动的活动木板，被人突然抽动一样，让他顿觉失重，身体一倾一仰，矿泉水瓶子差点飞了出去。但他还没来得及使身体平衡，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他双腿被人拉动似的，身子又一个失衡，轰隆一声摔倒在地上，矿泉水瓶子甩出去很远。同他一样摔倒，或被剧烈的震动搞得前仆后仰，左歪右斜的，还有篮球场足球场上清一色半裸体跳得正欢的男生。在跑道上悠闲地散步的人，远没有运动着的年轻人那样的平衡力和脚上抓力，在地面突然的震动中，毫无防范地摔倒下去，有的四仰八叉，有的摔了个狗啃屎，有的扑在同行者的身上，两人一起倒了下去，有的是原地打了两个转，双手在空中一番狂乱挥舞之后，才倒下去，有的控制住了前倾后仰，却最终控制不住重心，一个侧翻倒在地上，等等。人们发出一声声不由自主的、恐惧、慌乱的怪叫，小孩子在哇哇大哭，在颤动着的地方面上爬来爬去。董刚和两个同学也摔倒在跑道上。

　　程琪迅速从地上站起来，但没等他直立起身子，便再次失去平衡，摔了个前胸仆地，滑出去几米远。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倒下去的时候，一只脚几乎就要踹到他脸上。
　　“地震！”
　　这一声大叫，像一声惊雷滚过运动场。人们意识到大难临头了。
　　继之而来就是不绝于耳的绝望的惨叫。
　　“地震！”
　　“地震来了！”
　　“快跑！”

　　“地震！”
　　“快跑呀，地震了！”
　　……
　　程琪企图第二次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看见龙长安正抱着篮球架的支柱，鲁大个则抱着他的腰，两个随着晃动的篮架左右摇摆，随时都有可能摔倒。龙长安那腰被鲁大个和程琪都说成是他们所看见过的最细长、最性感但又不失力量的腰，与鲁大个的蛮子粗腰形成鲜明对比，程琪的腰身则与整个体形搭配得恰到好处，极为匀称，被说成是模特身材。就在那一刻，篮球架下扑哧扑哧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篮球场被一种超自然的力量给掰成了几大块。篮球架开始歪斜，一半边球场开始波动，倾斜度越来越大，但在缝隙的裂口裂开到一尺见宽时，倾斜停止了，但篮球架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程琪大叫，提醒他们小心，但他话音刚落，篮球架就倒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鲁大个和龙长安在篮球架倒下的瞬间撒了手，迅速倒向两侧，篮球架就砸在两个趴在地上的男生身上。程琪三个人生平第一次见到血液是怎么从人的身体中噗地一声喷出来的，那两个刚才还在篮球场上活蹦乱跳的男生，被篮球架砸断了腰和脖子。

　　死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