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坐在白荷旁边,紧张得满头大汗。白菱身上甜滋滋的酒味飘荡在空气里,让两人都有些醉意。白荷率先打破沉默,对安生道:“谢谢你,安生哥。”第一次听见白荷这么称呼自己,安生有些不知所措:“没,没什么。你们在这边没有熟人,我这是应该的。”白荷咬着嘴唇,眼帘低垂:“安生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济南么?我们村里有个大财主,看上了我们姐妹俩,死活要让我们去给他做妾。我们不答应,他就带人来家里抢,结果那天我和阿菱避出去了,我娘却在家里。他们烧了我们家的房子,连锅灶都砸得稀烂。我娘上前阻拦,被他们打中了腰,治不好,最后去世了。爹爹气不过,去县衙上告他们,可当官的都没有好东西!县太爷收了他们的银子,反而诬陷我们家欠钱不还。没办法,爹爹才带我们来济南讨生活的。”
白菱在睡梦中听见了“当官的”几个字,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嘀咕道:“我要嫁最大的官儿,这样爹爹就不受欺负了。”安生听得心酸,安慰白荷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想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们讲。虽然我们也不是大官不是财主,可毕竟还能帮你们拿拿主意不是?对了,你们还没见过李县丞呢,他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要是你们有事情,找他准行!”白荷擦擦眼睛,强笑道:“你看我,跟你讲这些干嘛。不好意思,安生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见了你就觉得很亲切,想跟你说话。”安生红着脸,还想逗白荷开心一点儿:“没关系,话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等你将来嫁了大官,不要嫌弃我这个穷朋友才好。”白荷意味深长地看了安生一眼,语气坚决:“我才不要嫁什么大官!有什么好,天天连人都见不到。”说完这话,两人又陷入沉默,再也不发一言。
白家住的胡同太窄,马车进不去。白荷和父亲一起把白菱抬进门后,又跑出来,塞给安生一个小包裹。安生摸着觉得那小包裹硬硬刺刺,还有些潮湿,正要打开被白荷制止了:“安生哥,这是我白天亲手采的菱角,挑的新鲜大个的。”顿了顿,白荷继续道:“其实之前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月光下,白荷的脸光润如玉,有和年龄不相称的娇媚。安生觉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匆匆道别离去。
日期:2014-04-20 13:19:00
整整一晚,安生都觉得自己心慌的要命。第二天晚饭过后,安生带着一种很矛盾的心情,跑到食肆。白菱和白荷已经坐在了那里,正和老板娘聊天。安生过去打了个招呼坐下,问道:“荠儿呢?”白菱给他倒上茶,笑嘻嘻道:“他在后厨收拾呢,还有几个菜没弄好。对了,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白菱这么热情,让安生有些受宠若惊:“明儿,明儿据说靖王爷要来,李县丞要准备下,我就在家里多等了一会儿,怕他有事情要我跑腿。”安生说这话时,正对上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眼光,羞得他连忙低下头。
“哦?靖王爷要来?”白菱饶有兴致地盯着安生:“他是要大张大摆地来吗?为什么没有看到明儿不许出门的告示啊?”安生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我今儿在门口听见李县丞给别人说的,王爷这次是微服私访,原则上不惊动老百姓。不过,”安生顿了顿:“我还听见他们说明儿要去湖边转一转,估计也会去你们采菱的地方。依我看,你们俩明儿还是别去了。采菱事小,万一惊了驾,可是要砍头的。”
白荷连声应着,白菱颇显不以为然。因为前晚的关系,今天几个人之间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没聊几句就散了。白家姐妹回家前,老板娘突然道:“白荷,白菱,你们明儿一定要来啊,双花露明儿就差不多了,趁着新鲜,咱们娘仨儿先尝个鲜。”
第二天,不知是不是王爷私访的缘故,食客比往日少了许多。挨到傍晚,荠儿有些撑不住了,跟老板娘请示:“咱们要不把店门关了吧,现在店里一个人也没有,开着门怪浪费的。老板娘忙着搅拌锅里的花瓣儿,头也不回:“你就开一会儿吧,我看你要是现在不开门,今晚更难见到人了。”荠儿不明白老板娘的意思,但还是听话地回大堂看店去了。
老板娘又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擦了擦汗,一脸得意地叫荠儿来看看。那双花露气味清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置身荷丛。荠儿睁开眼睛,有些不解地问老板娘:“这双花露,和玫瑰花露有什么不同?”老板娘得意地扬扬眉:“当然不一样了。这双花露是用白荷花和少量玫瑰花熬的清露,又加了菱角进去。你听着简单,可这菱角可让我下了大功夫了。取水分最大的菱角取汁,过滤,反复多次,直到菱角汁变清澈为止。把菱角汁、白荷花露和玫瑰花露混合起来,加入一点点桂花清露。桂花清露性质偏油,把这混合的清露放到锅里蒸馏,用荷叶烧火,只滤出一小碗精华。此后每次要用这双花露,都要先做白荷清露,然后用双花露调味冰镇。荠儿听得头都大了,不禁发问:“这听着好听,可你为什么做这个给她们俩呢?是因为名字么?”老板娘摇摇头:“这双花露用不用得上,就看今晚了。”
荠儿觉得老板娘今天左一个谜语,右一个不能说,像是故意在避开他。看着老板娘小心翼翼地把那双花露放进一个玉瓶,荠儿不禁又想起了小莲:“老板娘,你说,如果小莲还在,她和江公子是不是已经有宝宝了呢?”老板娘面无表情:“荠儿,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人的。我劝你也不要管别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荠儿想了想:“您是说小莲?”“没有特定说谁。对了,”老板娘放好手里的瓶子:“你是不是喜欢白菱?”荠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地点头后才抱怨道:“你刚说别管别人闲事呢!”老板娘切了一声:“我就是问问,谁稀罕管你。”
荠儿和老板娘一直在店里坐到深夜,谁也没有来。老板娘打个哈欠:“我太累了,他们今天看来不会来了,你也睡吧。”荠儿心里隐约觉得不安,拉住老板娘:“求你再陪我等一会儿吧,就一会儿。”老板娘无奈,又坐下来。大概又等了半个时辰,安生突然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她俩被选中了!”
“什么她俩被选中了?”荠儿拉住安生:“你别喘气了快说啊!”“她俩被靖王爷选中要当妃子了!”安生从桌上抓起一杯水一口灌下去,抹抹脖子上的水:“我也是听李县丞说的。今天王爷不是来私访的,她们俩不但没躲,反而故意放声高歌。侍卫们以惊驾为由要当场打死她们,白菱愣是挣脱出来,跑到王爷面前。王爷当场就把侍卫拦住,问了她俩几句年龄之类的废话,就宣布要把她俩带回府。”荠儿惊得腿发软,却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王爷带她俩是去当丫鬟的呢?”安生恨道:“你是傻还是真不懂啊!你以为我不着急么?王爷当场看中的人,怎么可能带回去就当个丫鬟而已!”
荠儿不知道安生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最后是老板娘把自己拉起来送回屋的。他睁着眼睛,似乎看到了白菱穿着红色的嫁衣,冲自己跑来的娇俏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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