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县丞家告辞,荠儿心事重重地把杭白菊交给老板娘。“怎么,碰钉子了?”老板娘打开袋子看了看:“这不也没少给你么?”荠儿摇摇头,把那个小丫头的事情给老板娘说了。老板娘满不在乎地哼了哼鼻子:“你呀,就是想太多。依我看,就是小姑娘贪玩儿,把你给忘记了。”荠儿觉得老板娘在敷衍他,正要争辩,老板娘压低声音:“你没跟安生讲为什么要杭白菊吧?”荠儿动作夸张地摆手:“当然没有!我哪来得及!”老板娘点点头:“千万别告诉安生。他心思太细,告诉他怕出事情。”荠儿似懂非懂地答应着,把自己到嘴边的文化压了下去。
没几日,就到了重阳。这天一大早,梁元修就和江公子来到了店里。老板娘把冲好的菊花茶端上来,取笑二人:“来这么早,到底是心里着急还是害怕?”梁元修微微红了脸:“老板娘别笑话我。从那天回去,我就一直睡不安稳。这不,今儿一大早我就把白幕拉出来了。”老板娘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你来这么早也没用。真要是想见你的老朋友,还要等到晚上才行。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帮我去煮菊花水吧。”梁元修爽快地挽起袖子:“没问题。说句不谦虚的话,我做菊花糕虽然没陈生那么趁手,但还是有两下子的。老板娘若是不嫌弃,今儿就让我动手好了。”老板娘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梁公子了。”说罢坐在江公子身旁:“反正今儿我也开不了张了,你陪我聊聊天讲讲这些日子的事情也好。”
老板娘和江公子聊得开心,可那些事情在荠儿看来却有些没意思。趁二人不注意,荠儿跑到了厨房,想看梁元修做菊花糕。荠儿进去的时候,梁元修正在煮沸的菊花茶里面一点点挑菊花出来。“老板娘都是用东西把菊花包住的,这样就不用挑了。”荠儿说着蹲下身,帮他一起干活:“对了,老板娘还说水一煮沸就要端下来,不然会苦。”梁元修一怔,随即笑道:“你说的办法果然是好。不过陈生说,有一点儿花瓣才叫菊花糕,不然干脆叫菊花冻算了。至于味道么,太甜了那是姑娘吃的。”荠儿有些尴尬,起身把洋菜粉和糖取出递给梁元修。梁元修接过,一边往锅里加一边搅拌:“小兄弟,你看我这动作,像样么?”荠儿歪着脑袋:“差不多了,有那么点意思。对了,你朋友很喜欢吃菊花糕吗?”梁元修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是。他在的时候,我总笑话他,说既然喜欢吃就做啊。你知道他怎么给我说么?他说什么东西都要有节制。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就烦了。”荠儿似懂非懂地听他说着,帮他把煮沸的水端下来倒在备好的模子里。
日期:2014-05-24 23:37:00
几个人各怀心事地等到了天黑,老板娘带着菊花糕和菊花茶,招呼荠儿和梁元修去后山。江公子执意要跟着去,被梁元修拒绝了:“若是出了事,你把我扔在河里就行。你去了,我会担心你的安危的。”三人来到了后山上的一个小亭子里,亭子里还有白天登高留下的东西。老板娘把菊花糕和茶水摆好,又取出一个香炉点上香:“你们俩在地上,闭上眼背靠背坐着。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荠儿和梁元修背对着做好,老板娘从袖中掏出一根红线,在二人手腕上系好:“记住了,不管怎么样,这根红线千万不能断,听到没!”
荠儿还未来得及说好好坐着红线怎么会短,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觉得自己眼皮慢慢变得沉重,身体却像个秤砣一般,一直往地下掉。荠儿闭紧眼睛,渐渐沉在梦乡里。
“荠儿,荠儿,快醒醒!”荠儿觉得有只手在他身上拍来拍去。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梁元修正一脸着急地看着他:“你进来的太快了,老板娘的话没说完你就来了。”荠儿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她不就是说不要把绳子弄断?你看,绳子还好好的呢!”“荠儿,刚刚老板娘说这朵菊花花瓣掉光之前,我们就得回去了。”梁元修手里小心地捏着一朵白色的菊花,有一瓣花瓣正缓缓地飘落下来。荠儿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浓雾之中。除了梁元修,荠儿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这是在哪儿?”荠儿有些焦虑地问梁元修。“我也不知道。老板娘只是说,在这里能找到陈生。”荠儿站起身,只觉得脚底下黏黏糊糊,却又坚硬异常。他试着向前走了两步,并没有撞上什么东西,便也稍稍放下心来:“我的左手和你系在一起,你拉紧我,千万别丢了。”梁元修一边答应着,一边把那朵菊花握在胸前。荠儿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在一片虚无中摸索着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荠儿的手触到了一个柱子。荠儿慢慢的在柱子上摸索,回头兴奋地对梁元修道:“这柱子上有字!”“什么字?让我摸摸!”梁元修把残缺的菊花交给荠儿,自己伸手上前摸了摸,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一句诗!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荠儿皱皱眉:“一句诗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梁元修擦擦眼睛:“这句诗是陈生最喜欢的,他总说重阳节这句话最应景。”梁元修话音未落,突然刮起一阵狂风。荠儿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死死地用手护住那朵菊花。风过后,荠儿睁开眼,发现周围的雾散掉了,而自己身处在一片沼泽中。地面是坚硬的岩石,上面有一层不知是苔藓还是什么东西的黑乎乎的物质。鲜红色的岩浆完全没有因为寒冷干燥的空气而凝固,它们从地面缝里涌出,把那层黑乎乎的物质和得粘稠而柔软。荠儿看着周围的一切,冷不丁一只白骨从岩浆里冒出,又被迅速吞噬。
“这是什么地方?”荠儿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空气迅速划过他的口腔,让他觉得嗓子生疼。“这是我呆的地方!”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荠儿身旁冒出,吓得他险些跌倒。强稳住身子,荠儿打量着身边的人:一身白衣,有和梁元修如出一辙的细长眼睛,只是那眼神黯淡无光。他嘴唇和脸色都无比苍白,一看就不是活人。荠儿压住心里的恐惧,故作镇静:“你是谁?”
“我是谁?”那怪人扯扯嘴角要笑,却比哭还难看:“你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居然问我是谁。我是陈生,就是你要找的人。”荠儿一听,也顾不上害怕了,欣喜道:“梁公子,我们找到陈生了!”可回头一看,荠儿大骇:自己手腕上红绳的那一端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梁元修的影子?
“怎么?找不到他了是么?”陈生冷笑一声:“你们都被他骗了,他就是个骗子!”荠儿鼓起勇气反驳道:“他没有骗你!你们的重阳之约,他每一年都去。真正失约的人,是你!”陈生盯着荠儿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一把抓住他胳膊:“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不是骗你!你看看这一切,这些就是我看到的东西,白骨,哀嚎,酷刑。你告诉我,菊花在哪里,酒在哪里?”
荠儿被他抓的刺痛难忍,忍不住用那只自由的手去推他:“你放开我!”一不小心,荠儿手里的那朵菊花碰到了陈生。陈生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下子松开荠儿,面带惊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荠儿低头看看,手中的菊花除了又飘落了几个花瓣之外,和普通菊花并无二致:“菊花而已,你看不到么?”陈生捂住眼睛,连连后退:“你别过来!别过来!”荠儿看他害怕那朵菊花,心里放心了很多,上前踏了一大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陈生和荠儿避开一段安全距离后,气若游丝道:“那是一只活的女人手啊,你怎么能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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