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手？”荠儿正要反驳他，手指上就传来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手中的菊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手，手指白皙细长，正轻轻地抚摸荠儿的手腕。“啊！”荠儿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把那只手扔出去。可那只手牢牢抓住荠儿的手腕，怎么也甩不掉。荠儿心一横，索性任它去了：“刚刚梁公子明明和我一起来的，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日期：2014-05-26 13:46:00

　　“藏他，我为什么要藏他？”陈生冷哼一声，顺势坐在了地上：“我恨不得永远见不到他。”荠儿心生蹊跷，不由又上前一步：“你既然不想见他，那又何苦天天去梦里找他？”
　　陈生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道：“我当然要去找他，我要让他体会和我一样的痛苦，让他知道一个人孤伶伶地呆在这种地方是什么滋味！”说话间，他突然站起来，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凭什么作孽的是他，却要我在这里受苦？老天爷，你太不公平！”陈生歇斯底里地喊了几句后，突然回身盯着荠儿，眼神像刀子一般：“你说，你是不是他找来，收服我的？我告诉你，根本没有用。我就是魂飞魄散，也要把他带过来！”“你已经疯了！”荠儿吓得后退了几步，大声喊道：“梁公子叫我们来是要我们帮助他履行诺言的！他说你们有重阳之约，说什么都要来见你，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而你，”荠儿鼓起勇气：“你不但不领情，反而要杀了他，算什么朋友！”说话间，荠儿意识到，缠住自己手腕的女人手脱落了一根手指。

　　“朋友？哈哈哈哈！”陈生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刺得荠儿耳朵生疼：“那我可得好好告诉你，他这朋友是怎么当的！”陈生镇定了一些，又一屁股坐下来，还示意荠儿走近一点儿。荠儿大着胆子蹲在他跟前，又把那只被女人手握住的手横在两人中间：“好了，你快说，我时间有限。”陈生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和他相识时，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那时候我条件比他好很多，家境优越，读书脑子也比他灵光。梁元修他娘都说，要是她儿子有我一半儿聪明，就祖坟上冒青烟了。不过话虽如此，我们俩关系却很好，一起读书，一起饮酒，直到，”陈生顿了顿：“直到我青梅竹马的表妹来到我们家。”

　　荠儿已经隐隐猜到了故事后面的走向，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了下去：“我表妹从小和我定了娃娃亲，虽然大人之间不常提，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未来的妻子，这事情梁元修也知道。可就在那年，我表妹来到我家，两家说好等我考完试就成亲。临考试前几天，我把表妹介绍给梁元修，他还说我们俩是一对壁人。那天晚上，我们俩都喝了很多酒，约好不论谁能高中，都不能忘记另一个。”陈生说着，突然做出奇怪的表情：“你这个手指头，怎么又掉了一根？”

　　荠儿低头看自己的手，才发现那个女人手只剩下两根手指了，晃晃悠悠地吊在自己手腕上。他很想把那手抓下来，可又怕取下后陈生扑过来，便佯装无所谓的样子：“你别管这手指头，之后怎么着了？”陈生神情古怪：“那天晚上我着了风寒，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荠儿憋不住：“那你说了这么多，梁公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陈生垂下眼睛，声音也变得沙哑：“我死后不久，梁元修落第回来，娶了我表妹。婚后不久，她就难产死了。”

　　“婚后不久…”荠儿重复着这几个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对，婚后不久。”陈生的声音又激动起来：“这一对*夫**早就背着我好上了，只瞒着我一个人！”荠儿刚想躲开他，不料手腕上的女人手又断了一根指头，整只手喀啦一下砸在了地面上。那仅剩的一根手指的手在地上跳了两跳，无力地停下了，瞬时化为一根白骨。陈生见荠儿防身的东西化为乌有，面目狰狞地扑过来：“我要把你留在这里，直到梁元修下地狱！”

　　“你别碰我！”荠儿胡乱挥舞着双手，想挡开陈生。冷不丁，背后一股力量把他从陈生的手边拉开来：“给你说了菊花谢掉之前回来，怎么就是不听呢？”老板娘嘴上责备荠儿，可语气里一点儿没有怪他的意思。荠儿睁开眼睛一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后山的小亭子里。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急忙低头看手腕，那根红线正好好的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的梁元修面色煞白地看着他。
　　“吓死我了。”荠儿长出一口气，用自由的手抹了一把汗，顺便回头对老板娘道：“事情算完了吧？”这一回头不要紧，荠儿发现陈生正对老板娘怒目而视。“你，你……”荠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什么我，”老板娘翻翻白眼儿：“不就是个鬼么，还得我亲自出马，要你有什么用！”荠儿被噎得没话说，只能用眼睛使劲瞪梁元修。“你瞪他也没有用。把这根红绳系在另一个手上，快点儿。”老板娘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根红绳扔给荠儿。荠儿把绳子系好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娘已经把另一端系在了陈生手上。“好了，没你什么事儿了，呆着就行。”老板娘对荠儿使了个眼色，自己闪到了一边儿。荠儿还没来得及想老板娘是什么意思，陈生已经一把揪住了梁元修的衣服，把荠儿扯得一个趔趄：“梁元修，你终于敢来见我了！”

　　“他一直在找你好么！”荠儿刚想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了一眼老板娘，老板娘冲他点点头，荠儿顿时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再挣扎。“陈生，我从来没有躲着你啊！”梁元修说着，两行热泪滚落下来：“这么些年，我一直记得我们的约定，每年重阳节都在等你啊。”“约定？”陈生嘴角抽了一下，哆嗦着放开了梁元修：“约定？我怎么会和你这种小人有约定？”陈生苦笑着敲着自己的脑袋：“你知道么，从我死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后悔我怎么会把你当做我的挚友。我与你同吃同住，可你居然背叛我，暗地里勾搭我表妹，还让她珠胎暗结！这些年，我每一天都生活在地狱里，但是我就是不死心，我一定要让你亲自感受我呆的地方，让你知道我的感受，哪怕只有一天也好！这一天终于来了，你看到这满地的尸骨，你开心了吗！”

　　“地狱？什么地狱？”梁元修下意识地四下看看：“这里不就是个普通亭子么？陈生你看，还有我做的菊花糕，这些年，我每年都做菊花糕等你来啊！”梁元修说着，从桌上拿起那盘菊花糕，却被陈生一把打翻：“我知道你是个小人，却不知你还是个胆大的小人。”陈生冷笑道：“你居然敢碰死人头骨，这一点我真是自愧不如。我表妹当年就是看上你这一点了吧？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让她抛弃我。”

　　“陈生，你真的误会了。”梁元修心疼地从地上捡起一块菊花糕，放到嘴边吹了吹：“我可以向你发誓，我和你表妹没有一丁点儿私情。”“哦？”陈生冷眼看着梁元修：“那你告诉我，我死后没几天你们就成亲是怎么回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算起来的话，她刚来我家没几天，你就和她在一起了吧？”梁元修愣了一下，长叹一口气：“罢了，既然你问，我也就告诉你。这么多年的恩怨，也该结了。你表妹怀的是你的孩子。所有人都盼着你能光耀门楣，所以你表妹不愿意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你，一是怕影响你心情，二就是希望你高中之日双喜临门。谁承想，你就这么一病去了。你表妹虽然还未过门，可木已成舟，这件事情说出去了，你让她一个大姑娘将来如何做人？万般无奈之下，我带着你表妹去求你娘，让她把你表妹许配给我，将来生下孩子姓陈。可惜红颜薄命，你表妹没撑过去。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