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抱着木头在水里的人听到声音，仰起头，朝圩墙上的守卫挥舞着手臂。
　　“你是谁？那个庄的？”
　　“我是要饭的，我叫刘超祥，今早上在前面碰到了土匪，才抱着这木头跳到河里逃命，请你们救救我吧，我都快三天没有吃饭了……呜呜……行行好吧！”水里的人慢慢地靠了岸。圩墙上的人注意到，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身材不高，精瘦精瘦的，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剩下不多的几缕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头上，露出一片片白森森的头皮。那老人慢慢地走上岸边，普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咋办？”一个村民对另一个村民说。
　　“看着怪可怜的。”

　　“要不让村长来看看吧，万一是奸细呢？”
　　过了一会儿，村长和王伟德闻讯都跑了过来。那个自称乞丐的老人还跪在泥地上，不断地磕头作揖，嘴巴里念念有词。
　　“嗨，你是从哪里来的？住在那个村？”村长问。
　　“哦，好心人啊，我是从大刘庄来的，我还有一个伙计，是小刘庄的，跟我一起出来要饭的，我那伙计早上被土匪砍死了，我就跳到河里跑到这里了……呜呜……好人有好报啊，救救我吧……”
　　“大刘庄？小刘庄？”村长嘟囔着看了看周围的人们，人们纷纷摇头。
　　“喂，大刘庄在哪里啊？”村长继续问。
　　“哦，好心人啊，大刘庄在黄羊乡，离黄羊5里路。”
　　村长再次用问询的目光看着大伙，大伙再次摇了摇头。
　　“黄羊乡在哪？”村长不耐烦地叫到。
　　“黄羊乡……就在黄羊乡啊！哦对了，北边是张营乡，南边是吴庄乡，西边是……”那老人兀自念出一串陌生的名字，直到后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在河南。”

　　“哦，原来是这样！”村长皱着眉看了看旁边的村民，一时拿不定注意。
　　“让他进来吧，一个可怜的老头，看样子也不像是奸细的样子。”一个村民说。
　　“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村长念叨着，对村民挥了挥手说：“就让他进来吧。”
　　村民们扔下一个系着绳子的大藤条筐，那个叫刘超祥的老乞丐磕了几个头，爬进了筐子里。村民们合力把老人拉了上来，给他弄来一些大馍和咸菜。刘超祥千恩万谢，抓住大馍便是一顿狼吞虎咽。

　　吃完了东西，刘超祥见人们都好奇地围着他，便给人们讲述了他的故事。他说，他们村还有附近的几个村都遭了土匪，人们死的死伤的伤，粮食和钱财也被洗劫一空。村民无奈，都跑了出来，到处要饭乞食。他和小刘庄的一个伙计搭伴一路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和他的伙计家里人都死的精光。昨天晚上，他和他的伙计在一个麦秸垛边睡觉，看到了旁边的一个村庄遭了土匪，土匪骑着高头大马，很快就杀到了村子里。他和他的伙计听到村子里杀声震天，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吓的趁着夜色悄悄地远离村长，摸到了河边。本来他们打算悄悄地过了河，但他的伙计怕天黑看不清怕淹死在河里，便在和沟边的一颗大树下休息，打算到天明的时候过河。谁知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伙土匪突然出现在河边，看到他们便不由分说地朝他们砍过来。他慌忙之间跳到河里，但他的伙伴却没有来得及，被一个土匪一刀砍在背上。他在河里拼命地朝对岸游，但他几天都没有吃饱饭了，身上没有力气，眼看就游不到对岸了，就在他以为之间就要被淹死的时候，在河中间发现一根木头，他便抱着木头喘喘起，顺着水流变飘到这里。

　　人们听了刘超祥的叙述，不免又是一番唏嘘感慨，又得知河对面已经被土匪占了，连个乞丐都不放过，心里不免一阵担心失措。
　　“看来这次土匪是铁了心要灭咱们村了，这村后面的活路也被堵死了。”村长愁容满面地说。
　　“那咋办啊咱们？”人们纷纷嚷着，惶恐不已。
　　“啥咋办？眼下咱们只能团结一心，只有打跑土匪这一条路了。”王伟德说。
　　“说的容易，要是早听我的，咱们都提前逃了，还能落到被土匪围困在这里吗？”村长一看到王伟德便来了气，嘴里嘟囔着，说：“眼下就是在想逃也逃不掉了。”
　　“逃啥逃，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凭啥让咱们逃？这里是咱们的村子，咱们的土地！”王伟业气愤地说。
　　“大哥说的对，咱们还能怕了他们不成！”王伟尚说。
　　“对，反正现在也逃不掉了，还不如拼了。”胡志彬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村长摆着手，叹着气说：“现在说啥都晚了。”
　　日期：2014-06-02 23:00:40
　　下午的时候，人们发现刚进村的逃荒老人刘超祥在挨家挨户地磕头，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四处转悠，见人便作揖行礼，到了人家家门口便跪倒磕头，不厌其烦地说着一些感恩的话。
　　“伟德，你说这老头是不是有些怪啊？”王伟尚说。
　　“嗯，有什么怪的？”王伟德问。

　　“他至于这样见人就唠叨那些听着都腻死了的话吗？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王伟尚咂摸着嘴巴说。
　　“似乎是这个意思，不过也没什么，你多注意一下吧，小心一点总是好的。”王伟德说。
　　王伟尚点点头，注视着从他们不远处走过的刘超祥那蹒跚的身影，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的时候，人们紧张不安地吃了晚饭，青壮年都聚集在圩墙上，警惕地注视着村子的四周，防备土匪会趁着黑夜的掩护悄悄地摸过来，偷偷的爬上圩墙。人们在圩墙上抽着旱烟袋，不停地聊着天，东拉西扯。似乎只有不停地说着话，才会把心里时不时冒出来的颤栗驱散。
　　就在王伟德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发现那老乞丐刘超祥爬到了圩墙上，见人们在抽烟，便舔着脸向人们讨烟抽，说：“以前我是有烟瘾的，只是后来成了乞丐，就没有烟抽了。”
　　“那你犯烟瘾的时候咋办啊？”王连彬把自己的烟给了老乞丐后，问道。
　　老乞丐巴哒巴哒地抽了几口烟，幽幽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啊！当乞丐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烟瘾，整天饿得前胸贴肚皮的，烟瘾也饿跑喽！”
　　“那既然如此，你现在还抽它干啥？我看你现在抽的很滋润嘛？”王连彬说。

　　老乞丐闻言似乎有些慌乱，他嘟囔着说：“这……这不是看见你们抽了嘛！馋虫被你们勾出来了！”
　　王伟德望着火把下的老乞丐，他额头上的道道皱纹，在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的火把的照耀下，像几条扭曲的虫子一般在额头上扭动。王伟德总觉得这老乞丐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怪。他走到老乞丐身边，问：“你听说过两个光头土匪头子吗？其中一个脸上还有一道疤！”
　　老乞丐闻言转过身来，眯着眼看着王伟德说：“在我们家乡的时候，我倒是听说过这么一伙土匪，领头的是俩兄弟，都光着头。当哥哥的以前还是个秀才，落魄了半生，连个媳妇都没有娶到！后来不知道为啥当了土匪，便留了光头，人们都说他是怕人认出他是秀才，再说留了光头看起来确实更像土匪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