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0-06　20:41:33

　　57.
　　九月的桂林，秋风送爽，金桂飘香，正是旅游旺季。可是桂林市却突然不允许任何人在街上和景区流动销售任何物品。后经打听，原来是文明古国要过35大寿，还有个不知什么专业的设计师要检阅自己的设计成就，而且还是继开国大典后第二次这样重大的活动。地方政府当然特别重视，清街措施非常得力。
　　我们也是共和国的一分子，普天同庆心愿相同，能够理解这种维护形象的做法。可是，没有收入来源，生活也成了问题。没办法，只好让宋开玲重操旧业，趁晚上管理人员下班后，到闹市摆地状讨钱（白天是万万不敢的），暂度这十几天难关。（本文作者冯烽。仅连载于[天涯杂谈]）
　　一天晚上，出去时间不长，简子抱着孩子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王哥，嫂子让阳桥派出所抓走了！”我听后惊慌失措，马上赶往阳桥派出所要人。
　　一般来说，在城市乞讨，无论是公丨安丨、民政（那时还没有城管）抓的，都会送到收容遣送站，几个月后再由收容遣送站遣返原籍。只要外面的亲属买好回原籍的车票去领人，遣送站也愿意节省人力物力，允许自行回家。
　　可是我太着急了，直接跑到派出所去领人。我到阳桥派出所时，正要用吉普车送宋开玲去遣送站呢，我急忙找所长说明情况，求他放了宋开玲。所长问清我们的关系后，直接命令工作人员：“他们是一家人，一起送遣送站！”就这样，我也被推上吉普车，连夜送进了桂林市收容遣送站。（原文地址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1666714.shtml）
　　进去一看，比看守所的条件还恶劣。号子里的大通铺是水泥砌的台子，没有被褥和席子，里面没有马桶，有个便池但没有水，臭气薰天。人就睡在水泥板上，等几个月后再遣送，不成了残疾也会落下风湿病。南方不缺稻草，好歹弄点稻草铺上也算人性化呀。真不明白对这些仅仅流浪在外并没有犯罪的人，何以要这样残忍（当然，比起孙志刚来应该算好百倍了，因此也没能像孙志刚那样以生命为代价终结了这个恶法）。

　　我坐在那里，一宿没睡。第二天早上七点，就开门把所有被收容人员放进了院子里，晚上才锁进号房，这一点比看守所好的多。听先来的人说，每天早饭后，站长一般都会来一趟，有钱的可以由站里代买车票，自行回家。
　　不久，就开饭了，每人小半碗米饭，估计不到二两，连咸菜都没有，就那么干吃。我看也没看，让别人领来吃了。
　　八点半左右站长来了。所有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一哄而上，挤在铁门前，求站长放了自己。我分开人群，挤到铁门边上，隔着铁门大声告诉站长，我有钱，能自己回家，不给政府添麻烦。站长说有钱拿出来帮你买票。我告诉站长，我一家都抓来了，行李及所有随身物品都在住的地方，钱也在那里。又问，你住哪里？我说就在桂林北站附近，我们有很多老乡在一起，正准备从北站坐车回家，就抓进来了。站长找值班人员核实了一下情况，并找人到关女人的院子喊来宋开玲证实了夫妻关系后，让我一个人去拿钱买好两张回家的票，凭票来领人。

　　出了收容站后，我一路小跑到了桂林北站附近，这一段大约有三里路。我知道北站附近住有几家山东临沂的老乡，原来在祝圣祠一起住过的。因为他们习惯于在北站及芦笛岩一带流动，嫌祝圣祠太远，就在北站附近找了新的住处。我找到他们住的砖窑时，男人们已经插好玩具，准备上街呢。我说明情况后，借了钱就去北站买了两张562次到武昌的车票，马上返回遣送站。在办公室把车票交给了站长后，他安排人带我去领人，回来后把车票交给我就让我们走了。

　　走到北站先到窗口退票，售票员说这是遣送票，不能退。我说明明是我刚才自己买的，怎么是遣送票呢？她把票扔出来：自己去看！我接过票来才发现，车票的背面，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个长方形的红章，上有八个醒目的大字：政府遣送，不得退让。
　　原以为把人领出来再退票，最多损失四角钱退票费，没想到遣送站早想到前头了，并且和铁路部门有默契。只好先把宋开玲送回祝圣祠，拿钱到北站还给老乡，然后再到北站以半价卖给其他旅客。没想到一说半价蜂拥而上，看到字样后，竟无一人敢要，最后只能任其作废。
日期：2009-10-7 21:52:00

　　58.
　　十一后，一切恢复正常。我们依然如前，每天游走于桂林东部和南部各个景区（北部和西部远些，由住在北站的山东老乡去跑），生活基本平稳。这时，我同城老乡李家齐和付士民、马保卫他们也从柳州来到桂林，同来的还有刚从家里种完小麦出来的郑易山及同村的郑旦旦等人。回单位落实政策的老徐也从老家再次来到桂林。（本文作者冯烽。仅连载于[天涯杂谈]）

　　付士民、李家齐的马保卫在桂林捡废品，付士民的老表郑易山他们到远郊讨米。一时间祝圣祠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附着时间的推移，天渐渐冷了。由于高耸的南岭挡住了北来的寒流，留下了南来的暖风，形成了明显的热带气候与温带气候的分界线。广东、广西大多位于南岭以南，所以两广地区没有明显的冬季。和两广其它地方不同，桂林处于南岭的北面。更接近长江流域的温带气候，冬天比较冷。我们几个带孩子的家庭，很难在八面来风的省春岩下或大殿里坚持，加上老张、老徐他们由于害怕，很反感其它人盗卖废铁并将祝圣祠岩洞作为窝点的做法，就搬到了附近柑桔园门内看守果园的三间小瓦房里居住。

　　这期间，付士民因为在地质大学工地偷钢筋被人发现跑掉了，东江派出所几乎天天到祝圣祠查夜，弄得他们心惊肉跳。我们住在柑桔园里相安无事，过的比较平静。付士民不敢再呆在桂林，回了柳州，和他同来的老表郑易山、郑旦旦等人怕他惹事生非，不愿和他在一起，加上前两年出来都是和我一起外出，相互比较熟悉，就留下来跟我结伴。每天回来后，下午到柑桔园跟我搭伙吃饭，一起聊天或玩扑克，晚上回祝圣祠睡觉。由于我的同城老乡李家齐与马保卫是铁哥们，我又不愿与马保卫参和，因此没让他们一起搭伙。不和马保卫参和的原因是因为他父亲和我是江湖上的同门兄弟，小卫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又是跟家齐来的，怕他出什么问题我不好向他父母交待。

　　转眼冬去春来，果树开始管理，我们在柑桔园就不能继续住了，又回到祝圣祠。这时宋开玲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桂北的春天就像江南的梅雨季节，天天细雨霏霏，岩洞下面相当潮湿。怕开玲身体受不了，落下毛病，我决定回柳州，虽然柳州的天气也是这样，但在自己的茅棚里就干燥一些，还可以点上煤炉，降低湿度。
　　愉在这时，李家齐和马保卫出了事，被七星分局抓民进去，我只好暂留桂林，等待结果。直到一个月后，七星分局告知已经移送七星区检察院审查起诉，我才离开桂林回到柳州。这时已快到夏收时节，郑易山、郑旦旦等人也回了河南上蔡老家。（原文地址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1666714.shtml）
　　这时预产期就要到了，由于梅雨天没法出街卖纸扎的玩具，我几乎身无分文了，这是我到柳州临时定居后最困难的一段日子。比较要好的老乡大多已离开柳州（几十家流民在一个地方聚居十年，还不臭遍全城，很难讨生活）。眼看妻子就要临产，我心急如焚，只好冒险向家里求助。为了稳妥，我给远在山东济宁的舅舅写了信，请他去告诉我母亲。这是我离家五年，第一次与家里联系，也因此让家人知道了在前在奎山盛传的我一家偷越国境被打死的消息实为谣传。

　　很快，家里把五十元钱寄到了与张公岭相邻的柳州铁路工务段竹鹅溪领工区的山东籍领工员张师傅那里。总算在生孩子之前能有点准备了。
　　八五年五月，妻子临产，由老乡中的年长女性帮忙在家接生，顺利生下一下男孩，取名靖靖。老乡们知我困难，纷纷出手，虽然大家都难，但张公岭仅剩的一二十家老乡，每家还是花上三元两元，买些鸡蛋、红糖、面条等，给我们送来。
　　孩子满月后，我自己又专门去了一趟桂林了解李家齐的情况，得知已判两年并送到柳州郊县服刑，马上又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