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里是看不起钓鱼先生的,总觉得他不真实,不自在。每次来时总要鼓吹一番自己今天吃了几块鸡腿,喝了几瓶啤酒,说完总要用那湿黄而胖大的舌头舔一下嘴边,然后摸摸干瘪的肚皮。有时,他还会问我:”我今天吃麦当劳、汉堡包,我今天可是大开眼界了,我的妈呀,香日塌了!”
每到此时,肥婆总会调侃一番,“哟,上档次啦,看不出来呀”,钓鱼先生就灰溜溜走了,走时还不忘气急败坏一句,“没见过世面,土包子,乡巴佬!”
这话我就不高兴了,他刺到了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乡巴佬三个字耿耿于怀。记得,高中时,有次体育课,一个浑身破烂衣服的老头在捡起我们扔掉的汽水瓶子,几个县城孩子用恶狠狠的语声说“乡巴佬!”那时,大伙也跟着起哄,喊着乡巴佬,我在人群中,觉得喊得就是自己。从那时起,我就很自卑,陷入一片阴云中,惧怕交往,独来独往,孤僻,有时真想一头撞死,一直走不出来。别人眼中的我看似狂傲,实则内心愈是狂傲,内心愈是自卑,我自己是清楚的。别人一身名牌,举止谈吐又是那么高雅而不乏热情,而我呢?浑身上下没一件衣服是买来的,亲戚送,房东送,同学送,穿着布鞋,赶山路的架势,满口方言,我连正视别人的勇气也没有,我能不自卑么?
想想故乡毕竟是山沟沟,几十座土房,谁家能够在黄土垒砌的粗糙的外层上抹一层白灰,就足以令村里乡党羡慕的几个月都夸不停口。后来到了县城,就上了点档次,高楼大厦,四轮长车还是有的,谁家盖起了二层楼房,准有花姿的姑娘上门或俊俏的小伙倒插门,那已是司空见惯的了。到了大城市,开阔了眼界,才明白:故乡也罢,县城也罢,不是土豆就是地瓜,土的掉渣!可城市是大,高楼别墅,奔驰宝马,公园温泉,样样不缺,可我这个乡里娃很不自在,外界的浮华与嘈杂倒是其次,只是觉得自己倒有点不伦不类,不像样子。一个人看书,吃饭,上课,总躲得远远地。
晚上的卧谈会准时召开,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都是关于女人。肥婆说,“我今天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门口看见一女生,很漂亮,很正点”,说完后,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啧啧有声。
淫贼问,“哪个系的?”
肥婆说,“我们系的,老挎着一个黑色的大包,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那个,知道不?”
屠夫正喝着水,一下子就呛咳了,“球,别挂念了,早都名花有主了。男朋友是学生会的,体育部部长,武大郎,这年头,师兄先下手为强,佩服佩服!”
肥婆就叹息了一会儿,又说,“淫贼,你该洗脚了,哥都被你的脚气熏的中毒了。你看你,一三五不洗,二四六干搓,周日脚放假,连鞋都不脱。 前几天去了一趟隔壁宿舍,原先是满屋蟑螂的宿舍,一下子干干净净,都说你的脚立了大功,为民除了害。”
四川鬼子说,“丢人!出去了,别给别人说我和你一个宿舍。”
淫贼说,“我错了,我改,我改。”
他一直没有改,有来有了女人,也没有改过来,大家调侃说,他俩是臭味相投。
日期:2013-10-16 23:50:51
第七章奖助学金风波
夜晚,皎月如银,一个人在校园中闲逛,买了点大枣,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风轻轻吹过,两旁的柳树沙沙作响,月光倾泻而下,铺在脚下,静静的,远处传来几声蛙鸣,树上的小鸟就飞散了。
我正看得入迷,朱婷远远地走过来,一边唱着歌,笑着,一边和另一个她宿舍的舍友说着话,我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偷偷溜走呢?正犹豫间,她就走上来,笑着问,“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刚看见了一只兔子,就追了出来,没追上,就在这等,守株待兔,一等就是半个小时,恐怕它不会回来了。这不,就遇到你了”。
她笑得更加迷人了,“你这人,有意思。”
我拿出自己买的枣子,让她尝,她大大方方地取了一颗,尝了,说好甜。又说,“你只关心我,我宿舍的舍友怕要吃醋了”。就又拿了一颗枣,递给了她的舍友翠花,然后笑着问我,“你说,看我的时候,不敢正视我,是不是心里偷偷喜欢我?”
我支支吾吾,不知所措,她就笑了,银铃般笑声,“跟你开玩笑的,倒当真呢了”。然后,走近我,我就紧张的喘不过气,看着她,面颊绯红,她可爱地笑着,“算了,不逗你了”。
就向我摇摇手,和她的舍友有说有笑地走了。我这才抬起头,月明星稀,风一吹过,害羞的月亮就躲进了云层,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一旁偷偷观看。
我回过头,见她也回过头,对我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走远了。
回到宿舍,一个人看书,又不专注,脑子里一片凌乱,脸部发烫,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又躺下,兴奋,又不安,口有点渴,喝了一杯水,不解渴,又喝了一杯,放开声音机,又没有听进去,就关了,去了厕所,又不欲小解,走到水龙头旁,冷水冲了脸,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又觉得丑,闷闷不乐,又坐到椅子上,看书,翻了一页,又合上书,闭着眼睛,自言自语。淫贼见了,大惑不解,“神经病犯了?”
我说,“你不懂,小屁孩!”
他就热潮冷风,“就你懂,下面的毛还没长全呢,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告诉哥,相中哪个妹子了?”
还在熟睡中的肥婆被吵醒了,翻过身,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手表,“哎呀,睡了大半天,晚饭时间都过了。”见我们两个在闲聊,又问,“你们谁出去,帮哥带点泡面?”没人搭理,他就爬起来,“哎,这年头,人心不古,跑个路都不愿意,哥还是自己下楼去,不求人!”
不一会儿,就买了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找热水,几个水壶里都没有,就去隔壁宿舍,一去不复返,很久才灰头灰脸地回来,一声不吭。
淫贼问,“去了那么久,有妞泡?”
肥婆就摇摇手,叹息着说,“哎,别提了,去隔壁倒开水,见几个人在打牌,说输了的人,有钱的出钱,没钱的脱衣服,就加入了。输了几盘,兜里的钱都输个精光,又玩了几把,眼看着衣服又要脱了,就耍赖,索性不玩,就倒了点热水,灰溜溜地走了。”
他就一副慵懒的样子,就着一包榨菜 ,捞着泡软的方便面,一大口一大口地吃,汤溅的满脸都是。
淫贼就都囔着,“上辈子是饿死鬼!”又说,“据我判断,太史令,喜欢上哪个妞了。”
四川鬼子说,“哦,你现在道行比我深,你说,咋判断?”
淫贼就捋了捋下巴处几根稀疏的胡须,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一般恋爱中的人,都有共同的症候群,坐立不安,喜怒无常,反应迟钝,一会儿精神焕发,一会儿又精神恍惚,变得啰嗦,或者沉默寡语,患得患失,不自信,总觉得自己的脸没洗干净,诸如此类,太史令现在就这样,八成是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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