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0-16 23:19:01
先前不知在哪里看过一段话,说一个人要摆脱当前的苦恼,要么沉浸于往事中,要么活在将来的理想中,我选择了前者。无庸置疑,高中生活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痛苦和摧残人性,快乐总是很少的,只是自己常常苦中作乐,以至于上了大学,还常常做着关于考试的噩梦,或忘了带笔,或误了时间,再不就是不会答题,有时干脆就瞎了眼,黑漆漆的一片,好几次都在噩梦中惊醒。如果说那段岁月留给我什么值得的怀念,我想就是在我贫穷时结交的那些人穷志不穷的朋友。年龄比我大,却老叫我鸭脖子老哥每次上厕所非拉着我的螃蟹,满脸痘痘,每顿能吃三个油饼两碗胡辣汤的老鼠,在2008年漫天雨雪的一个下午和我一起散步的老同桌,课堂上总是和我嘻嘻笑个不停把老师气的发抖的那个叫璇子的女孩,和我一起去书摊上租借黄色小说偷偷看的舍友鸡蛋皮,一起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朱老大……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淘气,捣蛋, 而母亲希望她的儿子听话、内敛,每逢和小伙伴疯闹的时候,她就说我是人来疯,看看谁家的孩子多听话!就灌浇我,她以为自已是对的,后来果真有了成效,我后来,再也没疯过了。这后来影响着我与人的相处,以至于我偏于内向,多疑,自卑,而又自尊心强,容易受伤。
农村的孩子,或多或少,骨子里有点自闭。以前的时候,我以为我能够摆着这种阴影,到现在也没有。
我想即便哪天我衣锦还乡,仍不会改变一些东西,骨子里的东西。
家里穷,没有电话,以至于我大学期间很少联系家人,有时候很想念家人时,就给村里的有电话人家打去电话,劳烦人家再去叫来母亲。现在想来,那些乡党真是菩萨心肠,在那段岁月里,为我和家人的思念搭起了一座桥。
中秋节时给家里打去电话,母亲得知是我,异常激动,声音埂塞。我劝她“天凉了,多加些衣服,多吃些鸡蛋。”还没说完,她在电话那边就哭了。
又问我,“你把贫困证明给老师交了没有?”
我吱吱呜呜地说“没……没有”。
她问我“为什么不给老师交呢,啊?”问了两遍。我不出声,我那时年轻,碍于所谓的面子,怕交了丢人,一直没交。
她又说,“我和你大给别人干活,天天工,一天才赚十几块钱,还得看人家脸色,你就早些把贫困证明交了,看学校能帮帮咱不,嗯?”她又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终没说什么。我了解母亲,她一直是把自己的委屈藏在心里的人,一直都是。2008年她从山岩上摔下,摔断了几根肋骨,她硬撑着回来,半路上遇到自家亲戚,她忍着疼痛,只字不提,也没给远离家乡在县城求学的我说,一个月后,痊愈了,家人才告知我。母亲就是这样,倘若不是她心里真的有大委屈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抱怨给自己的孩子听的,她宁肯独自默然承受,也不愿给孩子的笑容里添上她自己品过的忧愁. 这么多年来,我似乎都习以为常了,以为母亲从来就没有过苦,没有过抱怨。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沉重的像极了小时候玩过的黑色的磁石,喘不过气来。
回到宿舍,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淫贼对着镜子哼哼唱唱,一会儿梳梳头发,一会儿擦擦香水,又挤了挤脸上的几颗痘痘,挤着挤着,痘尖的脓点愈发明显,用力一掐,呲的一声,几点脓液飙到镜子上,“哎呀妈呀,终于解脱了”。继而看看我,“太史令,咋了,想女人了?”
“我想去交贫困证明”。
肥婆翻过身,丢下黄色小说,伸一伸懒腰,打了个深长的哈气,余味深长地说,“我看贫困证明交了还是白交,没咱的份!”
屠夫连声附和,“肥婆说的对,你想想咱班班长,还有新生接待会上发言的是谁?都不是有钱的,有关系的!嘿,嘿,我外爷在学校里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到时我要捞一把!”然后,洋洋得意地哼了几句小曲,“ 刘大姐你说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
长颈鹿说,交贫困证明?有用吗?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黑锤长叹一声,“唉,社会哈了,锵令锵,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四川鬼子冷笑一声“是啊,我们这些人算啥子么?既没钱又没权,算个犬犬!”
就这样,你一言,他一句,说谁谁有关系,谁谁有背景,谁谁心黑,谁谁他妈的不是人,谁谁是王八蛋!
第二天,去了班主任那里,交了贫困证明。他说,“家境不好?”我点点头,“嗯”。
他平静地说,“考虑考虑。”这四个字如四座大山,在我的心上一直放着,一放就是四年。
无论如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帮助了我这个贫困生,我的父母为此多年念叨着这个恩人。
有时候,你的举手之劳,可能会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的命运。
日期:2013-10-16 23:35:12
日子继续,不温不火,我这个山里娃,人们口口声声叫的乡巴佬,本本分分地做人,总觉得热闹是别人的。
在这个时间段里,我看到并领悟到了快乐的一些微妙的东西。如大家都这么对我说,一个人呆思,枯坐,有什么趣闻?找个女人,或者一群人打游戏,聊天之类。我学着哲人的语气,“如何是独乐乐?日:无事此静坐,一日是两日。如何是与人乐乐?日: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何是众乐乐?日:此中空洞原无物,何止容卿数百人”。
长颈鹿说,“这么高深,拉屎的时候悟到的?”
我说,“别人嚼过的东西,我又兴致勃勃地嚼一遍,还好没有到了味同嚼蜡的地步,忽悠一下汝等,尚可矣。”
正说着,黑锤喊他去打游戏,我说,“玩游戏也是一沉迷,人被物所役,你也去吗?”
他就笑笑,“一个新款游戏玩了一半,既然洗了头,能不理发吗?”
我说,“玩游戏时你很快乐吗?”
他说“希腊哲人狄奥根尼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诚实的人,而这鱼龙混杂的时代,要找一个真正快乐的人,恐怕就难了。消磨时光,如此而已,就像有钱人玩女人,一个性质。”
生命中其实深埋着沮丧的种子,这是他后来对我说的。因为只要某种欲望一时得逞,就会有新的欲望,在这条无穷无尽的路上,贪得无厌,才是追寻快乐的障碍。
那么一个人怎么才会真正的幸福?
淫贼接过话题,“幸福?扯淡的玩意儿。这世界很简单,就一个字,钱,你的明白?”
他在二十岁出头就领悟到这一点,着实不易。多年后,我才隐隐约约明白这一点,如果一个人不靠信仰支持,试图仅凭自己的力量去追求幸福,很可能会从极致的生理快乐,或社会公认的最具吸引力的事物着手。
钓鱼先生说他也是乡下人,一有空总爱和我窜在一块儿,至于为何称他钓鱼先生,是缘于有次英语课,他玩的很是尽兴,却也过火,被老师发现,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我在钓鱼”。在这个由多数城里孩子组成的班级里,他对我或许是惺惺惜惺惺,亦或是在我面前抬高自己,自我安慰一番,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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