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史书闻鬼哭----正读 资治通鉴》
第19节

作者: 夜读史书闻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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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2-06 20:39:48
  055卫嗣君的秘密警察队伍
  公元前二八四年
  卫嗣君薨,子怀君立。嗣君好察微隐,县令有发褥而席弊者,嗣君闻之,乃赐之席。令大惊,以君为神。又使人过关市,赂之以金,既而召关市,问有客过与汝金,汝回遣之;关市大恐。又爱泄姬,重如耳,而恐其因爱重以壅己也,乃贵薄疑以敌如耳,尊魏妃以偶泄姬,曰:“以是相参也。”
  荀子论之曰:成侯、嗣君,聚敛计数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子产,取民者也,未及为政也。管仲,为政者也,未及修礼也。故修礼者王,为政者强,取民者安,聚敛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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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嗣君的秘密警察队伍,只能算小打小闹,远没有形成气势规模,与前面的周厉王和后面的东厂西厂相比,只能算大学生毕业作品。但这也足以让员工们喝一壶了,床都检查了,床上运动估计也尽收眼底了,这在当时和现在都是奇耻大辱,但你又能找谁说理去。
  偷听、窥视是由人的生存本能衍生而来的,我们的祖先在与大自然斗争时,如果不能及时听到、闻听、看到毒蛇猛兽,就可能成为盘中餐、口中食,这是应对危险的有效预警机制。荀子对卫嗣君的小聪明不耻,后世诸君却对此却乐此不疲,人类最牛的人、最先进的技术大多集中在这个领域。因为权力对危机的感受更灵敏,危机对它造成的后果更严重,其眼耳鼻舌必须具有更多的传感器,拥有更多的毛细血管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这个预警机制被千倍万倍的放大了,各种放大镜、扩音器被发明出来窥视探听我们的一举一动。

  卫嗣君这种自己亲自动手的方式,只是预警机制的初级水平,更高级的方式是发动群众,打人民战争,把每个人都变成监视者,同时每个人又都是被监视者。大家相互盯着,丈夫盯着妻子,小孩盯着父母,邻居盯着邻居,所幸大家都被推扒光了,羞耻感也就下降了,不会觉得赤条条的难为情。发展到极致,就是我们自己监视自己,主动汇报思想,认真填写自白书、供认状,细致痛苦地回忆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监视器后的人也别忘了,上帝也在看着我们。

  日期:2014-12-07 18:26:32
  056谦虚与博爱

  公元前二七九年
  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愿为好会于河外渑池。赵王欲毋行,廉颇、蔺相如计曰:“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以绝秦望。”王许之。会于渑池。王与赵王饮,酒酣,秦王请赵王鼓瑟,赵王鼓之。蔺相如复请秦王击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之内,臣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王不怿,为一击缶。罢酒,秦终不能有加于赵;赵人亦盛为之备,秦不敢动。

  赵王归国,以蔺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廉颇曰:“我为赵将,有攻城野战之功。蔺相如素贱人,徒以口舌而位居 我上,吾羞,不忍为之下!”宣言曰。“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闻之,不肯与会;每朝,常称病,不欲争列。出而望见,辄引车避匿。其舍人皆以为耻。相如曰:“子视廉将军孰与秦王?”曰:“不若。”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先国家之急而后私雠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至门谢罪,遂为刎颈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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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颇为武将,相如为文臣,文武之间貌合神离是政治生态环境的常态,明里暗里打擂台的更加常见。这并不是简单的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而是两种行为方式,两种思维方式之间的矛盾。文人攻于心计,武将攻于实力,他们之间的玩法不一样,上升的渠道也不一样。一个认为对方虎超超的粗糙,一个认为对方文绉绉的酸腐。相互对一下眼都觉得难受。娘的,还爬到我头上来拉屎拉尿,你能忍,一个道上混的兄弟能忍吗?

  系统冲突才是将相不和更是人与人不和的根本冲突。只是系统冲突在东西方有着不同的内涵,西方人注重以种族、肤色、文化和宗教信仰来划分势力范围。在信息不发达,交流不便的年代,大家不约而同地把彼此的差别放大化,把对方妖魔化。由此而产生的野蛮冲突和流血战争不可胜记,几乎涵盖了一部西方文明史,长达百年的宗教战争就是最好的证据。虽然这出人类的悲剧到现在也没有演完,但随着信息的发达,相互间交流的频繁,大家发现彼此并非妖魔而是同类,只要大家拿出一点宽容、一点耐心仔细打量了解一下对方,就能打破各种天然的、人为的隔离,而达成真正的合解,所以西方人喜欢说博爱。

  相对而言,中国人更注重以利益划分势力范围,大家结成一伙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什么看不到、摸不着的信念、信仰,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可以换成银子的位子,谁要敢冲着集体利益的伸手,大家群起而攻之,蔺相如、廉颇是也。处理中国人之间的冲突,最有效的不是宽容和耐心,而是彼此让步、相互谦让,所以中国人提倡谦虚。蔺相如被动回避斗争,廉颇主动上门请罪,实质都是让自己退一步,以求得双方更大的共同利益――联合抗秦。说到底他们最终达成的不是合解,而是合作,说相互利用也不为过,刎颈之交只是让他们的利益纽带系得更紧密。时至今日,中国人处理冲突的方式,仍是因循古制,通过讨价还价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临界点,而不是彼此谅解,真正接纳对方。这种脆弱的合作关系,让我们更愿意怀疑一个人,而不是相信一个人。

  日期:2014-12-07 20:46:43
  057昭王的虚伪

  公元前二七九年
  乐毅围二邑,期年不克,乃令解围,各去城九里而为垒,令曰:“城中民出者勿获,困者赈之,使即旧业,以镇新民。”三年而犹未下。或谗之于燕昭王曰:“乐毅智谋过人,伐齐,呼吸之间克七十馀城,今不下者两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齐人,南面而王耳。今齐人已服,所以未发者,以其妻子在燕故也。且齐多美女,又将忘其妻子。愿王图之!”昭王于是置酒大会,引言者而让之曰:“先王举国以礼贤者,非贪土地以遗子孙也。遭所传德薄,不能堪命,国人不顺。齐为无道,乘孤国之乱以害先王。寡人统位,痛之入骨,故广延群臣,外招宾客,以求报雠;其有成功者,尚欲与之同共燕国。今乐君亲为寡人破齐,夷其宗庙,报塞先仇,齐国固乐君所有,非燕之所得也。乐君若能有齐,与燕并为列国,结欢同好,以抗诸侯之难,燕国之福,寡人之愿也。汝何敢言若此!”乃斩之。赐乐毅妻以后服,赐其子以公子之服;辂车乘马,后属百两,遣国相奉而致之乐毅,立乐毅为齐王。乐毅惶恐不受,拜书,以死自誓。由是齐人服其义,诸侯畏其信,莫敢复有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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