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梦》
第31节

作者: 黄国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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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大楼对他的反复广播,他听到了,他也知道,朱厂长现在一定是急风暴雨般地寻找着他。钟灏铭知道飞机是不等人的。那么,是飞,还是留,全在一线之间,由他一人自己决定。
  机场广播再度响起,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小姐那清晰悦耳的嗓音,但他的行动,并没有配合广播里面的通知。

  “这钟灏铭是怎么回事啊?”机舱内,坐在飞机过道边的朱厂长大汗淋漓,苦等不见钟灏铭现身,而他又不能离开飞机,飞机就快关门。他得如期赶往洛杉矶,因为美国那边的商人也正在等他。朱天端说:“我们浪费一张机票了。”“想不到,想不到。”朱厂长不断地念。
  “朱厂长,真是千声万声对不起!你的损失我会赔偿。”坐在候机楼偏僻处的钟灏铭低头说,“但我不能跟你到洛杉矶去了,因为深圳在等我,我不能离开;我母亲也在等我,我不能与母亲离得更远!”
  过了一会,透过机场窗口,他看到上海至洛杉矶的航班腾空而起。他看着飞机快速地爬升,直至在他的视野内消失。然后,他快步走出机场。
  晚上,上海——广州的特快列车T56向南方奔驰,钟灏铭半坐在下铺,他的心跟着列车,一起向南方放飞。

  日期:2013-10-08 15:51:10
  (接前面第18章)
  19、情缘
  从上海回来后,为免触景伤情的钟灏铭不敢再回蛇口,他就在地处福田区的深圳市中成电子进出口公司任职外贸业务员,试用期底薪800元,但公司不包吃住,所以他得就近租个单房。看着电线杆上标明“只限男孩”的招租电话,他不禁纳闷:这是幼儿园招生而且区分性别?就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女子声称房有得租,而她只顾卖关子,欲扬先抑,不肯报价。她说打电话问价的多了去了,所以强调宜先来现场看房,否则岂不是隔山买牛?

  好一个隔山买牛!
  他笑了,遂按图索骥,来到公司附近华强北华联发大厦后面的一个工业区,举目一望,这是一栋陈年旧楼,虽地处华强北,但也破落得形如“城中村”。这里一楼是各色电子铺面,二三楼是众多公司的办公室,四楼是公司宿舍,走廊上垂吊着各款男女裤衩、文胸和拉力器。再到上面可见是加层为宿舍的五楼,由红砖砌成的围墙涮了白灰,屋顶则是冬凉夏暖的镀锌彩瓦。穿过长长走廊,他敲响519房门,里面有人通过猫眼对中等身材、一脸英气的他审视了十几秒后,门才打开。

  这是两室一厅中的一间,内里只摆一张中号席梦思床垫、简易衣柜和刨花板材质的白色梳妆台,这女子穿着白花裙。他入房后,齐膝高的床沿就等于招待客人的凳子了。她说:“你很面熟,像是在华强北见过。”“是吗?”他裂开大嘴巴说。再一唠叨,原来她还知道他的公司,这无形中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他忙问:“你出租的房子在哪?”“就是这间,800元。”她答,原来她是二手房东。“能不能优惠些?我这搞外贸的经常出差,水电用得不多。你什么时候搬走?”他问。“800元不能少,我不搬走,我只是出租这房间的一半。”她说。“怎么出租一半?这间房,你将准备用砖头还是胶合板隔开?”他问。“不隔,就在这里合租?”她从容地说。

  “什么?跟你合租?”他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盯着她,而且还退了半步。

  “你别想到哪去,两人合租,我们睡这张床,你出你的400元,我出我的400元,我只是想减轻一点经济负担,两人分摊房租。”
  她看着床垫,说得不慌不忙。
  “只限男孩?合租?两人睡一张床?”他不断嘀咕。
  “你还真别往歪处想,反正井水不犯河水。”她澄清说。“你是井水,我是河水?”他问。“可以这么讲。”她答。“井水不犯河水,我同意,但是,河水可以犯井水的啊!”他神秘地说。“你敢!”她抬起头,有点来气。其实他心底里一笑:井水还真犯不了河水,而河水一溜,不就没入了井中?防不胜防呢!他想,在当今猛男猎艳如同商人逐利一样天经地义的形势下,当强暴几至不可抗力时,你就只有顺从享受的份上!

  但这时他却佯装离去,仿佛买卖双方在华强北商铺前讲价,买方抛出最低接受价后即转身离开,欲擒故纵;却也生怕这一离开会导致卖方最终仍然不理,就买不成。而偏偏就是走了两步的买方行将消失之际,卖方急忙大叫一声:“回来吧,给你!”——于是成交!当钟灏铭正将离房当刻,她却突然刺激他:“你不敢住了?”

  “笑话!谁怕谁啊?”他转身答,在房内踱了两步。她的“激将法”果真管用,然后她说:“之前一个多月里来看房的只有5个,但过不了我眼缘这关,我是不让他进房的,我连门都不会打开给他,我也要为我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你是第一个进房的人。”原来她刚才就用目光对自己面试审查过了,所幸我这童子身还没脱光让你望闻问切把脉体检呢!他想。而她声称她会凭声识人,她会先在电话中判断对方的普通话是否标准,声音磁性有无以及是否有礼仪。如果感觉是没素质者,她就一口回绝说房已租了出去而作罢。这可真叫“相声”了,先“相声”后“相人”哪!他想。

  “像你这样的男孩,我不会看走眼的,我信得过。”她直截了当地肯定。
  男孩?他对她这奶油叫法觉得滑稽,都过了18岁这成年年龄而且快可当爹了,还说我“男孩”?自己可二十有四了哦!但他故意说:“男孩?你愿与我合租,只因为我是尚未发育成熟的‘男孩’吗?那倒是我担心了?”
  “你担心我骗你财,骗你初夜?”她肃然回敬。
  “看你敢不敢了。总的,我这过了18岁的人,就别叫我什么难听的‘男孩’了。”他跟她斗嘴。
  “唔!以后叫你男子,不叫男孩了。”她说,好像怪不好意思似的。

  难不成招租变成了征婚?然后他得知她叫李树雯,来自成都,一米六的个儿皮肤白净细嫩,披肩长发下蛋形的脸一笑莞尔,酒窝毕现。世人皆说川妹子大都天生丽质,钟灏铭闻名不如见面——平时不知籍贯者除外。从成都某电子高校毕业的她正在华强北一家电子公司做文员,公司不管住宿,她就在附近租房,房租稍贵但上班就图一个方便,大大免却了堵车之苦。
  经历蛇口情感折戟沉沙的钟灏铭重拾心情,他隐隐感到新一轮的桃花运快又到来了。但为免重蹈覆辙,他张驰有道,不敢过度投入。
  日期:2013-10-08 15:51:47
  几天后他打电话给李树雯,得知她那个房子——确切地说是那席梦思另一半的床位,居然仍为他留着。钟灏铭当天下班后就叉着腰,提起装在红绿蛇皮袋里的简单行李,还真搬进了她的那间房。打点完毕,她开始做饭,费用AA制。她做的麻辣川菜把钟灏铭呛得猛打喷啑,甚至连华强北上空的飞虫都让辣得栽跟头,但他声称他很快就会适应。她说她也能慢慢习惯粤菜的,他做的粤菜的味道柔和得像夏夜里吹来的南风,所以希望他多多掌厨。不久,租住隔壁一间房的两人回来了,据李树雯对他轻声介绍说,这是一对专卖发*票的潮汕姊妹,操着总是将“Fa 票”说成“Hua 票”的潮汕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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