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这曹操确实太不像话!他也确实该死!人生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虽说这不算夺妻,但性质也够恶劣了。既然他曹操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贾诩是真厉害,他一出手就差点要了曹操的命。他让张绣借口士兵逃亡甚多而移屯中军,然后于深夜向曹操的中军大营发动了偷袭。
也是曹操命不当绝,也是曹军训练有素,更重要的是猛将典韦舍死守住营门为曹操逃跑赢得了时间,曹操好歹逃过了这一劫。为此,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典韦战死,侄子曹安民、长子曹昂都死于乱军之中。
痛定思痛,曹操总结出这次失败的教训:“吾降张绣等,失不便取其质,以至於此。吾知所以败。诸卿观之,自今已后不复败矣。”这就是曹操的逻辑,不以仁义服天下,妄想靠人质胁诸侯,这是他最终不能统一天下的根本原因。其实这次他如果不是色迷心窍纳了张绣的婶母,即使没有人质张绣也绝不会造他的反。
曹操集合散卒还驻舞阴,张绣率兵来追,曹操一个反击打败了他,张绣败回穰城,依旧与刘表联合。面对张刘联盟,曹操并无胜算,只得暂时回兵还许。
听说曹操没死,贾诩长叹一口气。这一刻,他就知道将来天下一定属于曹操了。他还知道,曹操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来报仇雪恨。当务之急,必须先打败曹操,以求自保。为此贾诩指点张绣做好充分的准备。曹操来了,两次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第一次是建安二年的十一月,因为曹洪与张绣、刘表作战不利,曹操便亲自南征宛城。最终他攻下了湖阳,俘虏了刘表的大将邓济,又攻下了舞阴,小胜而还。
建安三年的春天,曹操不听荀攸的建议,再次亲征张绣。张绣听说曹操大军又至,便采纳贾诩的建议,一面向刘表求援,一面收缩防守,固守穰城。这穰城城高沟深,易守难攻。曹操大军连续攻打两个月,损兵折将,穰城依旧稳如磐石。而荆州刘表也已派出援兵,占据险要,阻断了曹操的归路。就在这时,荀彧来书,说袁绍听从田丰的建议,准备出兵袭许,曹操只得退兵。
不过曹操就是曹操,在退兵的时候,打了一个漂亮仗,设伏兵一举击败张刘联军,一显他军事家的本色。
失败的张绣心有不甘,便要追击曹操,贾诩劝他说:“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听,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这时候,贾诩登城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促追之。”绣素信诩言,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
张绣胜利了,胜得莫名其妙,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心里很是纳闷,就问贾诩:“绣以精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贾诩说:“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既无失策,力未尽而一朝引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
贾诩的才智见识,在当时真是罕有其比。在曹操集团,大概也只有荀彧、荀攸能与之相比了。于是陈寿就把贾诩与荀彧、荀攸合为一传。
对于陈寿《三国志》把贾诩与荀彧、荀攸并列,裴松之表示很不理解,他说:“魏氏如诩之俦,其比幸多,诩不编程、郭之篇,而与二荀并列;失其类矣。且攸、诩之为人,其犹夜光之与蒸烛乎!其照虽均,质则异焉。今荀、贾之评,共同一称,尤失区别之宜也。”
过去我非常赞同裴松之的观点,现在我对陈寿的编排表示理解。
日期:2013-10-16 17:45:45
如裴松之所言,把贾诩与程昱、郭嘉并列就合适吗?也不合适。程昱、郭嘉二人都是择明主而事,为安定天下而出谋划策。哪里像贾诩啊,有奶便是娘,得谁给谁出主意,以致祸国殃民,贻害无穷!从这个角度看,贾诩和谁都不能并列,他是个另类,他应该单列出来,题为“古今第一混蛋贾诩传”。
但史书是不宜那样写的,于是陈寿就把贾诩与最高尚的荀彧、荀攸并列在一起,意在形成鲜明的对比,以突出贾诩的罪过,启迪后人深思。这样就有一点不好,太委屈荀彧、荀攸了。
贾诩究竟怎么进入曹操阵营的呢?这事说来更有些匪夷所思。
曹操在穰城撤军以后,采纳郭嘉的建议,先灭掉了吕布,然后积极准备与袁绍决战。这期间,张绣与刘表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贾诩也难得过上一段安宁日子。但这种安宁能持续多久呢?北方曹、袁两大集团正厉兵秣马,准备决战,他们谁将是胜利者呢?天下的格局将会如何演变呢?张绣集团该何去何从呢?自己的归宿又在哪里呢?贾诩不能不思考这些问题。
曹、袁之战终于爆发了,两军于官渡形成对峙,史称官渡之战。
前文说过,曹操最怕的是袁绍联合天下的力量对付自己,事实证明曹操的担心是多余的。袁绍不是不想联合天下,而是天下诸侯没人买他的帐。在联合其他诸侯不果的情况下,袁绍看上了张绣。张绣这个集团,虽说力量不大,但毕竟是一支力量。关键是他与曹操有杀子之仇,且宛城距许都比较近,如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必将使曹操寝食难安。
袁绍的使者自信满满地来到宛城,向张绣表达了袁绍的致意,并许以高官厚禄。张绣有点受宠若惊,便想答应。可是贾诩的一句话,让他几乎跳起来。贾诩在座中直接对袁绍的使者说:“归谢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国士乎?”
听了这话,张绣又惊又惧,说:“何至於此!”见贾诩泰然自若,俨然成竹在胸的样子,便偷偷问贾诩:“若此,当何归?”贾诩微微一笑,说:“不如从曹公。”
这下张绣是真傻了,他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见贾诩不像是开玩笑,他稍微平静了一下道出自己的疑虑:“袁强曹弱,又与曹为仇,从之如何?”
贾诩说:“此乃所以宜从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之,必不以我为重。曹公众弱,其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将释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从三也。愿将军无疑!”
这次张绣还会听贾诩的话吗?他听了,没有丝毫犹豫。
从张绣与贾诩身上我们看到了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一样东西——信任。
放眼三国历史,我们看到太多的猜忌、太多的算计、太多的怀疑,很少看到信任。而信任一经出现,便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孙策信任太史慈,孙权不疑诸葛瑾,刘备托孤诸葛亮,都是永恒的历史佳话。
最让人震撼的,是张绣对贾诩的信任。张绣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却有着诸多英雄人物所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对值得信任的人付之以百分之一百信任。
贾诩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是一个绝对对得起朋友的人。贾诩这一辈子,害过国家、害过百姓,就是没害过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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