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道事》
第6节

作者: 梨花雪雨化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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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死的冤,他不记恨那些人分他粮食的人,打他骂他,全是因为他生前做过很多亏心事,世道变了该着挨整,这都是报应,不怨谁。尤其是听了工作队的宣传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不是人,他搞剥削,他打算改变自己,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并用自己的双手去迎接新生。
  可是老天没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被人活活的害死,而且死的很惨。
  对他下手的人也并不是工作队的同志,能下来搞这些的人一般还是讲道理的。而是他自己的乡亲,从前村里的懒汉、游闲、赌鬼!
  解放后,这些穷得不能再穷的懒汉们摇身一变成为了最光荣人,越穷越光荣,屁股门子拿瓦盖都成了炫耀的资本,全都是村中改造的骨干力量,动不动就对长德财他骂他,还把他拉出来游街示众,用鞭子抽他,甚至欺负过他的婆娘……他一直都忍着,因为谁都不想死,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好好改造,就一定会有重新做人的一天。
  如此到了49年的秋天,他终于等到了翻身的曙光,由于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上面的政策开始转变,禁止某些私自批斗、杀死‘地富阶级’的行为,有没有罪,需不需要清算血债,一律要经过人民政府的裁决,谁在私自打死人是要偿命的。
  但这个政策还没下达下面的人就已经收到了风声,眼见政策要变,曾经毒打过、欺辱过张德财的那些人开始坐立不安。因为这些人同组织上的人不同,根本没有什么觉悟,当初受穷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们自己好吃懒做,好不容易翻身,净干些缺德悖性的事儿,他们担心,万一哪天张德财再次翻身,会报复他们。

  于是这些人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文件下达的前一夜,再次把张德财拉了出来,但这次却没有游街更没批斗,而是把张德财拉到这片偏远的玉米地中。当时刚刚收完庄稼,地里的玉米埂还没刨,像刀锥一样竖在地里,这些人便用马,活活的将张德财拖死在这片地中。
  而后随便刨了个坑就把他埋掉,到死,长德财都没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坟头。
  张德财其实不想找谁报仇杀掉谁,否则这么多年他早就去报仇了。再说当年害死他的那几个人早已不人世,他找谁报仇去?
  但他却一直无法离开这里,得不到超生,具体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鬼其实和人差不多,因为鬼也是由人变的,所以他求我为他超度,他不想再痛苦下去,不想再做鬼。
  听完这些话我沉默了下来,我本以为他的心中执念不去是因为想报仇,要是那样就难办了,我不可能为了他去杀人。如今看来是我想差了。那他为什么要留在世间不舍得离去?
  我思索了片刻,问他,为什么要整宝胜儿?我就不相信半个世纪过去,就没有人在这片地里拉过,尿过。
  他闻言竟然哭了,并告诉我,因为梁宝胜儿是他的亲孙子。
  日期:2014-09-05 19:17
  梁宝胜是张德财的孙子,这是我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据张德才自己说,他死后,婆娘郑氏带着三岁大的儿子改嫁给了梁氏,同时也改了姓。
  张德财可怜巴巴的求我,想让自己的血脉认祖归宗。
  我这时才明白,他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儿放心不下,才化成了鬼物。看来做人不能太执着,惦念太多。
  这个梁氏我清楚,本地大族,不止是太平庄,城南的‘梁家套’是梁家祖地,姓梁的主要集中在那边儿。

  但梁氏是个大族,逼着他们家的儿子改姓儿这事儿不好办。见我为难张德财与我商量,只要我肯帮他,他就会给我好处。我当时想能有什么好处?把你那大面额的纸钱分我几张?但也不可能,他个孤魂野鬼,根本没有人给他烧祭。
  但他告诉我,自己知道地下的事儿,能指点我哪里埋着好东西。
  一听这话我来了心思,没人会觉得钱扎手,我有个发小就是靠倒腾坛坛罐罐发的家,如今已经自己买了车。归绥这个地方虽然不是太大的历史名城,但也确实有些说道,远的不提,城东边的辽代古塔,相传就穆桂英挂帅出征,镇杀辽国大将白仙舟的镇物。
  但我母亲却说那都是假的,历史上根本没有穆桂英这个人,塔虽然是辽代的,但却跟穆桂英没关系。
  还有就是城南的黄河岸边上,有北魏国都,鲜卑人的龙兴之地,也出过不少古董。
  就是年代近的也有很多稀罕,比如至今还香火鼎盛的两召庙,里面就供奉着乾隆御赐的盖伞……我都想什么呢,那东西是国家的,我不想要命了!
  不过,要是真能从地底下挖出点好东西,我也不介意……但前提是必须是无主之物,我不会去做贼,跟不会跟‘庞然大物’作对。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我压根就没有靠此事发财的心思,只是因为害怕,想把招惹来的麻烦快些送走,结果却被无事献殷情的老鬼拉上一条改变我一生的邪路,至今想想,我都寒毛矗立。
  就像道家所言,天道衍变,自然法则,是环环相扣、生生不息的趋势,如今的一小步,就是未来的一大段人生旅程。
  我正在谋划着怎么跟梁家人开口,说服梁勐改姓,不想老鬼头早就将这一切谋划好了,因为他那个改了嫁的婆娘,至今还活着!
  我闻言愣住,要知道张德财可是甲午年生人,那时候我虽然还不会推算‘天干地支六十甲子’,但‘甲午年’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刻骨铭心的伤痛!甲午战争!虽然1954年也是甲午年,但那时的张德财已经被人拖死在眼前的这片庄稼地里。

  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不舒服,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庄稼地。
  还有就是,他的婆娘多少岁?成妖怪了?这事我又不想去给他办了,倒不是因为我优柔寡断,只是觉得,老人家的岁数太大,这样的事情万一承受不了,有个三长两短不是作孽嘛。
  不过张德财告诉我,这件事儿他会自己去打招呼,保证他婆娘不会为难与我。而且他还说,他婆娘比他小二十一岁,1915年生人,身子骨健朗,如今还没到90岁,年轻着呢……
  好嘛,既然他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能娶个比自己小二十一岁的老婆确实算是吃了嫩草,令人羡慕。
  不过在他去托梦之前,我要帮他办件事,将太平庄的梁家的小鬼缠住,否则他进不了庄子。

  “什么鬼?”我忙问。
  听了张德财的讲述。靠!我真想躺在马路上等死,一只鬼我都收拾不了,他还让我去招惹另外一只……那是什么鬼,守园鬼!我不想要命了!
  在《阴阳本行经》中我看到过关于茅山养鬼术的记载,如五鬼、情鬼、财鬼、八翁、灵童、守园鬼等。过去的人都很迷信,一旦移居到某地打算择风寻水开枝散叶,都重家门风水,便会有人在起坟三代内,寻一个早夭的孩子镇为‘守园鬼’,保护家门安宁,不让不干净的东西骚扰。
  而梁家,就养着守园鬼,也称鬼祖!
  难怪张德财这么多年老老实实,原来是因为得罪不起人家,被梁家鬼祖死死的镇压在外。我问他,我怎么帮你?是杀了他,还是煮了他?这不是拿人耍笑着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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