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主任走后病人便拒绝了小陶的检查要求,“主任都说了没什么事,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大夫本来就检查不出什么来,只会乱开些什么单子赚钱。”小陶也觉得让个孩子开门撞一下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就这样病人回家了。当天晚上,这个病人又被重新送进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最终抢救无效死亡。患者家属天天到医院闹,说是医院的误诊,是医疗事故,把尸体停放在医生办公室里,要求医院赔偿一百万,要求医院处理肇事医生。
其实这个病人来检查前的半个月因为车祸来过医院,当时没发现大的问题,直接出院了。前度肝可能就已经有了损伤,加上这次无巧不成书的一撞,竟然肝破裂,出血过多死亡,小陶跑不了责任,可是病人家属更是把矛头直指姜主任,也许他们认为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赔偿。家属的哀痛确实让人于心不忍,但真把哀痛变成一种手段,把医院当成了摇钱树漫天要价,想借此大捞一笔的做法,又委实让人反感。家属闹腾了几天不闹了,替换他们的是一帮剃着小青头的年轻人轮番上阵。
医院召开了几次领导班子的碰头会,也咨询了相应的法律顾问,最终同意赔偿十五万。这个数目和家属的预期相差太远,那帮小青年更是没一点妥协的意思,提出不给一百万绝不罢休,每天像上班一样准时到科里报道,谩骂打砸,吓得有些医护都不敢上班了。医院也想早点息事宁人,赔偿从十五万涨到十八万,后来又涨到二十万,家属看到医院步步败退,以为自己的蛮闹收了成效,更是死死咬住一百万不松口。实在没法,医院上报了市里有关领导,把闹的凶的几个人刑事拘留了,整个事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医院也迫于压力和社会舆论,停了姜主任的职。
这样一来外科一时间非常混乱,虽然只是少了一个人,所有的班都乱了套,手术也乱了套,没了主任,那些老资格老辈份,个个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有自己的小圈子,个个都想自己说了算,个个都惦记着主任那个位子,挖空心思地找门路行人情,哪个有心思干活。而乔之维这个医院里的新秀,谁想使唤就使唤他,天天被支使的团团转,每天回到宿舍累的倒头便睡,根本没精力回江中。
昨天,姜主任的事还没给出进一步的结论,医院又安排了一个新主任过来。
日期:2009-06-04 20:22:05
“什么,新主任才34岁?”李教授重复了一遍。
“34岁,毛都还没长齐,开什么国际玩笑!”于则规把手中的盘子摔进水槽,盘子里的器械散落出来。
“这人什么来头啊?”霍千绘细声细气地问。她的这句话估计是每个人心里的疑问。
问起人事科的人,那帮人像得了密令集体封口了一样,一问三不知。接着就听说姜主任被调到医院的体检中心去了。那个体检中心,是专门用来养闲人的地方,技术好的都是各个科的中流砥柱,怎么会去那种鬼地方。而且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到了那里根本没任何用武之地,所学的专业约等于废了。
乔之维虽然素日也对姜主任独霸手术的做法不满,但哪个科不是一个样儿,哪个科都得论资排辈。看到姜主任这样的下场,谁都有种兔死狐悲的凄楚。那些几天前还惦记着主任位置,恨不能把姜主任立马踢出局外的人,更不服这个34岁的新主任,对医院这么突兀安插进来的空降兵充满了排斥和怨言。最热门的主任后选人于则规教授当天就请了病假,听说他上头的工作都做妥了,只等一纸任命文书,早上上班时,他还提前了半个小时,在病房巡视了一圈,那行使,俨然自己已经是主任了。
平时对姜主任有意见的人不少,但他走的那天,科里气氛格外低调,每个人都似乎从他身上窥见了自己的影子。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过失,便可以断送一个医生的锦绣前程,想想可悲啊。再说,来一个这么年轻的主任挡在道路中央,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想头,还有什么熬头,大家叹息着纷纷退场。
乔之维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想着如何向静熙解释,手机幽怨地唱起“突然好想你”,他看了看号码,懒得去接。
但“突然好想你”执拗地唱着,静熙说,你先接电话吧。乔之维无奈地举起手机,“这种事你找我干吗?你找管床医生不就行了。我?我能干什么,我在开会。”
静熙看到了乔之维的新手机,手机上拴着一条很女性的粉色挂链,一种很微妙的失望和受伤。他都把自己送他的旧手机当垃圾一样丢掉了,自己还在自欺欺人,一个人的变化,从一些细微处就可以窥之一二。静熙的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怨妇,但表面上她还要努力端着,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软弱,为什么不像个泼妇一样劈头盖脸的质问他。她的性格让她做不成泼妇,她的教育也让她做不成泼妇,从某种人性化的角度来说,她比一个泼妇更可怜。泼妇至少可以发泄,可以自我,但她却要把真的情绪埋葬,给自己戴上一副不可侵犯的面具。他越是不在乎,她越要装的更不在乎。
手机漏音害历,静熙听到一个女人在里面追问:“开会?别骗我了!他们说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是谁?”
“这关你什么事,好了,挂了。”
对方尖着嗓门喊道:“混蛋,别忘了,我是你未婚妻!你少胡搞。”
乔之维尴尬地再次走近静熙,他忘了刚才两个人为什么争执,他被张曼的电话搅得晕头转向,他伸出双臂想去扳静熙的双肩。
静熙被电话里女人的话刺激了,血涌向头顶,用力挡开他的双手,乔之维的脸色愈发难看。
静熙闷闷地说,“是不是我来这里防碍你了,要不我再回二院去……”她说的明显是气话,她还回得去吗,想到这层,静熙的眼泪差点不争气地流出来。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烦躁地打断她。
日期:2009-06-07 01:16:21
“她是谁?”静熙还是抱着一点幻想,只要他说实话,他有歉意,一切也许还可以挽回。
“谁?”之维懵懂地问。
“给你打电话的女人。”她把那个“女”字咬的尤其重。
之维变得局促不安,看上去有点犹豫,说道:“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他低下头像是在挣扎,静熙盯着他的头门顶,耐心地等他后面的话,他像是要给自己一个交待的样子,他终于抬起头来却含糊地说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为什么到现在,他还要骗自己。静熙欲言又止,想了想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还爱着他,不想难为他,她宁愿自己承受伤痛,把幸福留给这个自己还爱着的人。静熙很快做出一个决定,拼命压抑胸腔中的酸楚和委屈,她不想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可怜虫,一个无知的怨妇,不想用仅有的同情来拴住彼此的感情,不想用支离破碎的自尊来挽留一个已经背叛自己的男人,她甚至不愿意再提起关于那个未婚妻的传闻,刚才的电话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咬了咬下唇,平静地说道:“要不,我们分开吧。”
乔之维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地抽搐,“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静熙的话有些游弋和吃力,像个患了绝症的人,眼神里充满了迷乱。从结婚到现在,这么多年,他们没有一个人提过这两个字。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女人有时候就像个自己也看不懂自己的怪物,总爱反反复复。
乔之维搁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说上不来,他是有点懵了。虽然自己有段时间没回家看她,有些事还没来得急跟她解释,但是他们之间没什么大矛盾,怎么就到了离婚这么高的高度了。他实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嬗变,难道他们之间出现了第三者?自己一起读博的同学,有因为两口子两地分居离婚的,也有读博期间因为有了第三者离婚的,但像他们俩这样好不容易折腾到一块却又闹离婚的却是第一个。难道她因为想和自己离婚,所以要隐瞒自己来东方的事?她难道费尽周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自己说一句离婚吗?还是她有了第三者。女人心,海底针,想不懂,更猜不透。乔之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没急于回答,也不知如何来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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