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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离过年已是五天六天，都人心慌慌地。
　　朱老黑昨天拉回了一车箱猪后臀儿，这是漂亮媳妇江菁的主意。送这种礼，看上去有些土气，可显得实诚。老黑拉的后臀下边，压着三四个猪头。猪头已经收拾干净了，漂亮媳妇亲自动手，做成了猪头糕（冻肉）。漂亮媳妇又把这些冻肉分成了三份，药监局李局长一份，稽査队王队长一份，工商所长一份，这仨人喜欢这东西。弄好之后，还分别装了六个红包，李局长伍千元，王队长三千元，工商所长两千元，税务所长两千元，派出所所长三千元，管片的小王一千元。

　　看看天色已黑，漂亮媳妇换上礼服，梳洗打扮一番，老黑开着双排座车，漂亮媳妇在副驾驶位上坐着，一家一家送。
　　猴娃也在送礼，一时拿不定主意，去问九条。猴娃挪老城，同九条住的近，肯往九条那儿去，两人渐渐能说成话来，也常在一块谈论一些事情。九条在家里，还没起床。实际上他早上五点才睡下，只是上午还要到市场上买点货，给针织厂送去，才撑着眼起来。昨晚不错，他赢了一千三百块钱。
　　猴娃过来，九条正在洗脸。
　　“呀，起恁早呢，急者起来干啥，有啥好事了?”九条连说笑话带问。

　　“球，没有事，睡不着，起来转转。”猴娃还是一个人，媳妇也没有来，跟天明说媳妇要来，只是搬地方的借口。
　　九条洗过脸，因为有事要办，就说：“有事没有?有事就说，没有事，我还得去办点正经事。”
　　猴娃本来想同九条好好谝谝，取点经验，听这话，九条是下逐客令，想先不问，觉得自己又得憋一天，便说：“你那口上送礼了没有?”
　　“送了。要说送不送他们也不争，都是老关系了，不过大长一年了，就是人家不争，咱也过意不去。”九条说的轻轻巧巧，大大方方。听这话，猴娃也测不透九条同关系户的关系到底有多深。
　　“送的啥，送了多少钱?”
　　“啥都不用拿，只拿点钱就行了。”九条说。
　　“送了多少钱?”猴娃见九条只回答了半个问题，又追了一句。
　　“球，有啥样儿，一个口破两千块钱，鼻子眼都有了。”
　　“你好好说，大口送两千也差不多，小口也送两千?”猴娃知道他有两个小口。
　　“你送两千人家不要?小伙子，放大手些，亏不了你，出的全在挣的里头呢!”九条显然是拿这话在玄他。
　　“我不信，你剩蛋，好好说，怕跟你经验取走!”猴娃笑着，看着九条，百分之一百怀疑。
　　“看这人，捣蛋不捣蛋!你不信你去口上问问。”九条有点生气了。
　　话已说到此，也算到头了。猴娃见从九条这儿也问不出子丑寅卵，就起身告辞，心里想：九条这家伙孬的很，连句真话也不说。本来猴娃觉得这些日的交往，已成了朋友了，见今天这个样，心理上的距离一下子拉出了好远。
　　九条也不挽留，只说：“那就不留你了，晚上没事你再来耍”顺手提了公文包，带上门出去。
　　九条是没有同猴娃说真话。他和猴娃原来没办过事，只是这些日才熟悉的，九条也还没摸清猴娃的脾性，加之这两天传闻，猴娃去戳天明的口儿，也不知是真是假，心里又多了一分防备。不过，退一步说，就是再知近一点的人，也没有这样问话的，问了，九条也不会一老一实地说：弄不好，谁就把口儿撑了。
　　不过九条这两天也在考虑送礼的事。
　　那个大口送给主任两千块，主任正当家。院长送五百，有这个意思，他不硬管事，采购给三百块钱，他是个屁虫儿，不犯主任的价。至于那两个小卫生所，只给两个所长每人五百块钱，别人就不给了，阳历年才给他们买了挂历和小礼品。公交公司那个小门诊，一年才进两万块钱货，也只有两个人，每人给二百块钱，全当发年终奖了。
　　天明也在送礼。他也问过几个人，见他们有的说的含含糊糊，有的说的没边没沿，也弄不清楚，就给108医院院长送了五百，主任送了三百，又提了十斤香蕉和五百块钱红包给电机厂卫生所所长送去。电机厂牛所长的脸上，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满意。
　　大龙小龙那个小口儿，年前也没送货。他俩难了：送礼，还得贴，已经贴了两三千了，不打照面，合适不合适?管**他呢，听天由命，回家!

　　黑旦、金贵也没啥生意，也没咋操送礼的心，过年心切，已早早回到村里。
　　小光虽是伤兵，送礼的事儿也不能少。小光到医院做了包扎，把剪刀痕遮住，人问只说出了个疔，割了。还是媳妇露了口风，说小光打她，老乡们估计小光脸是叫媳妇抓烂了。问小光，小光只是苦笑。
　　千青主要打发了检察院的人，前段时间有人举报他，疏通之后，倒成熟人了。
　　欲取姑与，

　　投桃报李。
　　官商勾结，
　　沆瀣一气。
　　陕东市送礼的人中，就丁大超是大手笔。他处理完医院“促肝细胞生长素”质量问题之后，将几个小口作了安排，便同市三院、部队九医院、钼厂医院三个大医院的院长商量，今年过年带家属到新马泰旅游，费用全包。经过商议，三个院长一致同意，只是出发的时间还没定下来。
　　具体确定几号出发呢？请看下章《药贩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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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1-23 22:06:54
　　23　药贩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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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商议，几个院长把出发时间确定在大年初三。大超依此订了机票，安排妥当，才回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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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腊月二十，在外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庄子了。还没有回到家的，家里人也眼巴巴地数着离过年的天数，一天又一天的念叨。庄子里的人给外边的人看得高，能在外边混事，就是有本事人。大李庄集镇上乱哄哄的，也不按逢五逢十的集日了，都在采办年货。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
　　“大超回来了?”

　　大超扭回头，是村子里的李大伯。大超连忙笑着掏烟，问九生回来没有，李大伯慈祥地接住：“九生还没回来，说是到二十八了，你帮九生恁大忙！”大伯的话有感恩的味儿。
　　“帮啥忙了，可别当回事，大伯身体好？”李大伯说的帮忙指的是九生买房借钱的事。
　　“好，好！你妈说你这两天就回来了，天天在村口望，你回家了没有?”大伯慈祥地。
　　“刚走到这儿，我说看看集上有啥东西，再买点，看了半天也没啥买。”大超说。
　　“咱这集上有啥买，你在城里啥没有，你妈一个人在家，也萦记着点！”
　　大超忙答应“是”，又问李大伯年货办的啥样，需要啥言一声，又说了几句人情话，大超硬塞给李大伯两盒烟，这才分手，李大伯向集东头去了。
　　大超在集上看了看也没啥买，只将食堂门口卖的羊肉买了三四十斤，小卖部的鞭炮买了一纸箱子，往村里而去。
　　他是回来过年的。
　　前十来天他回庄子一次，同母亲商量，要母亲去陕东市过年，母亲说死说活不去。说年纪大了，上不去楼梯，一天关在房子里，连口新鲜气都吸不上，坐到那蹲便器上就是拉不下来。大超他母亲说：过年你不用回来，回来一回又费事又花钱，有你弟弟在屋里，也不要萦记我，我的身子还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