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人们都跑出去看嗵嗵嚓嚓的大响器了。
这是大年初一庄子里最重要的娱乐活动。
早些年,庄子里过年还热闹,庄民以传统的喜庆式,装扮节日,有赛旱船、跑竹马、踩高跷等娱乐项目。选一个空场子,将竹编纸扎船,攀在扮演者身上,在平坦的场子上,仿作水上运动,来去变动,赢得阵阵喝彩。
跑竹马也仿佛。是用竹篾和纸扎成马匹的样子,马脊上穿洞,人居洞中,缚于腰间,人移动,如马走动。赛跑、撒欢,伴着鼓点节奏,布以奇装异服,脸上涂脂抹粉,选瘦些的男子化老太婆装束,下巴一蹶一蹶,逗人笑得肚子痛。
或许是电视上的节目太丰富多彩,或者是人们节日意识淡薄,渐渐地,这些古老的娱乐活动匿迹了。没有了这些,庄子里的人们又感空落落的,节前筹备,节日无聊,方觉电视屏幕上的欢乐鼓点只是影像,那有大天大地,真人真形热闹!
于是庄子里组织了一班鼓乐队,重大节日便抡锤击鼓欢噪一阵。只鼓乐一阵,又嫌单调,便变戏法儿热闹,到村里有头面的人家鼓乐拜年,博得主人烟酒招待,烘托喜庆气氛。
虽无轿车坐,
却有农家乐。
嬉闹东复西,
城里又如何?
一队人马迤逦而来,声声鼓乐早传向这边。这是从村长家过来的,顺次向小光家而来。一面大鼓打头,铁炮在侧,钗钹大锣随后,庄民左右随观,小孩尾随其后,快到小光家门口,“嗵嗵”两声,铁炮响了,小光父亲喜气满面出来,让烟,接待,问候,拿出五条喜梅烟、四瓶杜康酒,并一百元钱,交与鼓乐领队的,又嗵嗵嚓嚓一阵,向西南面而去。
村西南面是支书家。
听到鼓乐声,支书备烟、酒,分作两兜子装下。鼓乐队已到门口。
“李支书,到门上了,还不出来?”领队王牛老伯喊起来,腔调明显地烘托着气氛。支书忙不迭出来了,把两条烟递了过来。“不中,连瓶酒都没有!”“有!有!”支书从刚跨出门的媳妇手中,接过两瓶“孔府宴”又递了过来。“不中,就这点东西,就打发了人!”
支书说:“真是没有了,今年备的仓促,真是没有了,欠着,下年加倍还!笑毕,稀里糊涂地推辞着。“不中,还是支书呢!大家说中不中?”一声鼓动,打鼓的、打锣的,并围观的庄民,山呼不中。
支书被逼无奈,叫妻子取出早已预备在门旮旯的两条烟,递了过来。“家伙三,不老实,看你拿不拿,再破点皮!”大牛老伯喊着。支书扮作老实,赶紧掏出三十元钱,塞在领队王大牛老伯手里,呈手足无措样,人群里又是一阵大笑。支书在村里只是一个架子,大权在村长手里,所以人们说话也放肆。
“这还差不多!”王大牛扮作鬼脸,向东一挥手,鼓乐队方嗵嚓嚓地离开。
鼓乐队下一站会去谁家呢?请看下章《村中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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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4-11-24 08:33:52
26 村中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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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乐队所到之处,不是山呼,就是哄笑,庄子里洋溢着吉庆氛围。
到大超家已是上午十一点,大超的酒场刚刚摆开,大超赶忙离席,取出四条小熊猫烟、两瓶茅台酒,并二百元钱,跑步出去。小光等几人也随着出去应承。
今天大超家喝酒的人多。村长、副村长,小光、九条、二饼、猴娃都在。还有在县里当干部的楚庄元,天明的邻居、人称“李乡长”的乡干部,也来大超家凑热闹。
他们刚坐定,又来了两个人,分别是被庄里称作煤大王的王锣锅,和搞建筑的包工头赵尖头。他们是冲着村长来的,他们比大超钱多。
大超几个人打发走了鼓乐队,拐回来,喝酒正式开始。几个人争着当酒司令,村长见他们争得不可开交,村长说话了,你们都是大款,按说挨不着我说话,看着我比你们大两岁子,说也无妨:
“你们不用争,喝酒有喝酒的规矩,你们几个人招标,至少十杯,谁喝的越多,谁就是司令!”“十杯?”几个人被镇住了,鸦雀无声。
村长就是村长,虽然村里议论他的好多不是,他也清楚自己的彩电冰箱希是收计划生育的钱买的,但仍在台子上,说话还有权威。
“有人报没有?”无人应声。
争当酒司令的人,本是想占了酒司令的优势少喝酒的,见村长如此说,都抿嘴笑。村长又问:“少一点,谁出来当?”他没说出具体数量,见村长出面主持,大家连话也不好意思说了。
“球,没胆量,都不当,我选一个人,叫大超当!”大超见村长是捧自己,虽说酒场上不分大小,但在自己家里,自己也不能当,便说:“我从来没当过司令,我看叫村长当!”大家见大超这样说,别人更不能说话,二饼,小光等大声附合,其他人也鼓掌说“中,村长当!”村长站起来:“你们推给我,我也不好意思,我也不特殊,也得喝酒,总得喝几杯。”说着,连端了三杯酒下肚,喝酒正式开始。
二饼、小光偷伸了一下舌头:还是老姜辣!
接着,村长像征性地同大家商量喝法。大超媳妇和大超的弟媳,端上最后的几样菜,村长先端了一杯酒,向楚庄元:这第一杯酒敬县里的干部。楚庄元推辞着接过来喝了,俩人又碰了两杯。村长转向“李乡长”:“这杯酒敬咱们乡里的父母官!”村长两手奉上,“李乡长”推辞着,“不敢不敢”,村长不行,“李乡长”只得接过来喝了。在村长眼里,楚庄元和“李乡长”地位并不比自己高,敬他们只是酒场上的客套,自己这个“地头蛇”地位并不比他们低。酒进行着,大家觥筹交错。
大超媳妇正在厨房烧开水。
好家庭有好家庭的坏处,丈夫应酬,女人得支应。门外猴娃媳妇叫她去打牌,她去不成。弟媳心情最好,脸上一直泛着光彩,虽然牺牲了一晌打牌,但家里能来这么多人,又都是有头脸的,她再苦再累也值得。有些人家,三年五年村长也不一定踏一次门。
鼓乐队仍然在村南庄北地转街。上了门的脸上光光彩彩,虽然破费招待,心里也甜滋滋的,毕竟在庄子里还是一户人家。没上门的,心情就复杂了:有的心里酸酸的,怕是自己一辈子没这个希望了;有的暗暗下定决心,做人也要做出个样儿来,心里已有了奋斗的计划;有的人一路跟着,拾了半天笑话,心也越来越宽了,回家只管大口大口地吃饭。猴娃暗说,明年鼓乐队也会来我家门的。
天明家里也有几个人,大龙、小龙、金贵、还有黑旦。他们看了一会鼓乐,聚在一起说话了。
他们剥着瓜籽、吃着果子,说着闲话,虽然天明生意上的事在心里一闪一闪地,可人在庄子,又是年下,也成了忘却的记念。
他们在东拉西扯,说出了不少无根据的推测,也有许多新奇的设想和打算。
这会儿他们在掐算陕东市跑药的人数。
从东到西数。
刘家堡:周黑娃、周大强、周有子、马二春、徐三保、徐恒子、李狗旦、李大能、李四青、王五毛、王硬脖、王三毛,还有几个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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