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正了一下眼镜，接着说：“这、是在咱自己家里说的，你、你们没有必要顾虑很多，有证件，有地点门市，就、就是合法经营，谁、谁也说不出你啥。现在办事都、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看好多干、干部们吃的、用的怎么样，哪个是光靠、靠自己的工资收入?他们的钱从哪儿来的?不、不就是捞的外快吗!给我们打交道你、你放心，我们的回扣不记帐，也不叫你签、签名盖章，你怕啥?不要说没人查，就是有人查，你就、就承认了?”九生结巴着说了这么长一段话。

　　宋科长听着，还拿不定主意，不过听九生说话虽然不流利，却句句在理，结巴反而给了科长“实在”的印象，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底儿。但一想到自己平白拿那么多钱，这是收受贿赂，是犯法，又迟疑了。
　　“咋办?宋科长!咱们都、都是年轻人，我说话也直爽，啥话都、都说了，你再想想，一时定不下来也不忙，咱们隔天再说！”

　　“那咱们隔天再说吧!”宋科长落到了这一句话上。
　　“那就告、告辞了!”九生站起来就往外走。宋科长拿起桌上的那个信封：“老李，这东西你带上!”
　　九生推让着，不带，硬要放下，科长不行，九生说：“是这样，先、先放你这儿，全当你给我保管的，你考虑一下，生意能成，愿、愿意和我打交道，这钱是你的，不愿意和我打交道，再如数给我，我、我绝不会强人所难!”
　　科长听如此说，仿佛压力小了些，但仍说不要。九生硬着往门口走，科长又拿着钱硬往九生手里塞。九生这回接过信封，将信封举起，举过科长头顶，将信封口儿翻转向下，用力把信封往茶几上扔！

　　“哗啦”，红票子散落一地。九生乘势出门，口里说着再见，下了楼梯。科长口里说着“这老李，你这老李······”
　　九生走了。这是九生今晚周密的送礼计划中最精彩的步骤！
　　宋科长无奈地捡拾了散落在地上的钱，捡了厚厚一打子，又塞进信封里，对着信封“唉”了一声。
　　九生智谋多，
　　科长又奈何？
　　送礼出奇招，

　　事半效果好。
　　宋科长会收那一万块钱吗？请看下章《人情》。
　　发自我的 iPhone
　　日期：2014-11-28 17:46:35
　　46　人啊
　　.

　　第三天，九生又去了医院。
　　宋科长在办公室里。
　　宋科长问了九生让利的事。九生说：“不低于别人。”宋科长问：“多少？”
　　“是这，我给你分、分开说，一般利润按十，高利润按十、十五！”九生正了正眼镜，尽量利索地说。
　　说着，九生随手掏出了一张抄写的高利润药品表给宋科长看，宋科长大概看了一下，有三四十个品种，宋科长又要交给九生，九生结巴着说：“就留、留你这儿吧!”宋科长又放在了抽屉里。
　　宋科长说，再迟四五天，你来取计划。
　　至此，宋科长放了一句肯定的话，给九生在这个医院联系业务的事儿划上了句话。
　　九生巴着时间过快些，他咋着也巴不到五天，第三天去医院了……
　　去张院长家后的第三天，庄元西装革履又带了礼去张院长家。张院长大概见庄元又拿礼不好意思了，对庄元责怪了一番，但庄元听着这责怪里有一种亲切味，关系又熟了一层似的。

　　这回庄元跟张院长说了回扣的事。张院长说，不谈这些，我们也不凭这过光景，只是看你跑的怪艰难的。
　　最后，张院长说：“你到五号，五号是出计划时间，你到医院找我。”
　　庄元告辞出门。
　　“哎哎，我还不知道你姓啥呢!”庄元一边说姓楚，一边说：上次是不是忘记给留名片了？又往口袋里摸名片。县里的干部就是不一样，庄元说话委弯。
　　“哎呀，上回那名片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了!”张院长伸手接过庄元又递过来的名片，笑说：“啊，小楚，你慢走啊!”庄元笑着答应，并关心地让院长留步。

　　庄元遇住了一下类似“老革命”的干部：朴实，富于同情心。
　　庄元走出门，一蹦三尺高，也忘记再理弄自己的头发了，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这回庄元的神经完全松驰了下来，跑药也无非如此：“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想回家一趟。四十多天没回去，自己强令自己卧薪尝胆，已尝到了胆的滋味，该休整几天了。
　　下午五点到了家。媳妇含情脉脉地瞅着他，像陌生了似的。庄元放下东西，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媳妇，抱起来，揉揣摸索了嘿咻一阵子之后，以万分兴奋的心情，向媳妇报告了取得战果的好消息。
　　光阴匆匆，庄元在家停了四天。四月四日晚回到中原市。五日早晨八点，庄元顶着油光的头发到了铁厂医院。

　　张院长在。已是熟人，省去了许多礼节。张院长起身，带庄元往正院长办公室去：“跟院长说一下。”
　　到了院长办公室，庄元赶忙掏烟，微笑着想同正院长说话。
　　“胡院长，这是新区医药公司的，这月从他们公司进点药。”庄元方知正院长姓胡。
　　胡院长看了庄元一眼，从桌上拿起了一张名片：“你认识这个人不?”庄元接过来一看，脑袋”轰”的一下，几乎要倒下去：名片是小光的!他下意识地将名片握在手里，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
　　可能胡院长考虑到了张院长的面子吧：“那你跟张院长到药房看看吧l”
　　张院长引（方：带）庄元到了药房，药房人说：”李小光昨天已把计划拿走，只剩了一些零碎的。”这时庄元已略镇定了，拿过计划看了看，见感冒通、肌苷片、病毒唑等大宗的好品种小光都挑走了，只剩下了些三十盒二十瓶的。张院长对庄元说：“就是这，你看哪些你能送，就送吧!
　　说完，留下庄元自己出药房走了。
　　庄元看了看，都恁零碎，好多都没听说过，只挑了一件牛黄解毒片，一件蛇胆川贝液。
　　庄元问药房人小光是啥时间开始送货的，药房人说这是第一次取走计划。
　　庄元无精打彩走出了医院门，再也无心梳理打扮，像霜打了一般，一点精神也没有了：怎么办?这两件货，送还是不送?中原市恁多跑药的，咋就跟小光碰在一块了!他想起了小光的好处：前二年，自己回到村里，因事急需钱，小光二话没说就给了二百，去年才还了。来中原市，小光又专门买菜，两人在一块儿吃说谝了几个小时。小光待自己不赖，咋正好跟小光遇到了一个口上!
　　这点小计划，送，不送?要说谁也不知道谁跑着呢，自己又是刚来，连一个口也没有，生活费都紧张，这点计划能挣三四百块钱，送了也能解燃眉之急，也能安定一下自己的心。又想，这要一送，小光会咋想?虽然开始谁也不知道顶着口儿呢，又都是第一回取计划，可是这计划自己毕竟比小光晚取了一天，计划虽然是小光挑剩下的，小光会咋想?
　　庄元一时拿不定主意，回去同小龙商量。小龙说：“都是新口儿，谁也不知道谁跑着，这不能叫戳口儿，就是小光他也不能说不叫你送。”庄元一时像有了主意。迟了一会儿，心里又有所活动：小光人虽好但有时多疑，常有古怪的思维逻辑，弄不好，为这事影响了俩人关系，划不来。罢罢，就当自己没这命，人情要紧，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