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妮是上清的一个另类,她一个人住着一栋房子,父母双亡,嫁过人,又被人休了。在大家的眼里,圆妮是个“花癫”。按上清人的说法,她是没有男人过不了夜的。在上清,去园妮的房子里找过圆妮的男人可不算少。好在这个圆妮一来不会收人钱财,二来完事后也决不会对人提起,因而上清的那些男人对她颇为放心。而上清的女人对此除了背后说说,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多只是送圆妮一个外号:筷子筒。毕竟谁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男人在圆妮的床上。
杠杠一看见圆妮,身上不知从那里就来了一股子劲。杠杠眯起眼睛看了看圆妮,心想,这女人真是个尤物。杠杠一见到圆妮就把刚才和秀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想到每次和圆妮在一起的时侯,圆妮那如痴如醉的狂热劲,还真叫人着迷。杠杠想着想着,嘴角不由的就露出了笔意。
“杠杠,你到哪里去呵?”
圆妮的声音让杠杠听了,也觉得身上麻酥酥的。杠杠感到胸中有个强压下去的东西,腾地一下就升了起来。
杠杠的目光在圆妮身上停了停,他靠近了过去,轻轻地说:“圆妮,我一会过来,记得给我留着门。”
圆妮点了点头。
杠杠吹起了口哨,越吹越响。他一个没留神,扯痛了被曾祥砍伤的手臂,痛得他呲牙咧嘴。
日期:2009-07-04 22:05:47
第 二 章
排过青龙滩
七
青龙滩,鬼门关,
十排过后九排翻。
几多排工滩上死,
几多寡妇泪涟涟。
一曲民谣,唱着几多人的辛酸。
青龙滩,相传是一条作恶多端的青龙被镇压于此。青龙死后魂魄不散,化做了这片青龙滩。
百里泸溪河一河清水蜿蜒向前,两岸景色秀丽。特别是将临离上清不过二十里之遥的青龙滩时,两岸风光更是出奇的迷人。树木苍郁,千峰竞秀,奇石嶙峋,神态各异。河水也是明净得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两岸的青山绿树。偶而还会有几只白鹭,长啼着在这青山碧山间缓缓掠过,让人不无沉湎。
然而,就在人们赞叹天工夺巧,陶醉于此时,河水却在不知不觉地加速。等人们从陶醉中蓦然惊醒。青龙滩就象凭空降在面前。使人手足无措。不少排工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青龙滩长愈百米,迎面两边青色的礁石林立交错,中间一道七、八米宽的水道,河水流成空空蒙蒙的浩浩回响。这就是带着许多悲怆传说的龙头。顺水而下,泸溪河的流速在这里一反常态。如果不看两边礁石上飞溅的浪花,河水飞泻的速度几乎使清澈的急流让人看来更是凝固成了一块巨大的碧玉。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水里明的暗的礁石。稍有不慎,排工也就会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命运。河水飞快地奔出龙头,猛然又是一块巨大的礁石突兀挺立。急流在这里一撞,呼啸着一分为二,这就是龙尾。有些排工在排过龙头之后,一个闪失,便沉冤龙尾。过了龙尾之后,那些排工就是睡着了,也不怕到不了目的地。
尽管青龙滩这样让人恐惧,每年都有一些精壮后生在此送命。但却有更多的后生涌上来,一拨接着一拨。
泸溪河里的排工,大都是为了生计,把性命拴在裤腰带上捱着时光。一旦他们攒足了钱,置起了家当,立马收手不干。他们回到家里,便守着老婆孩子,守着那些用性命换来的钱,精打细算地过着小日子。只有老入例外。
提起老入,泸溪河上下几乎无人不知。他因不善言淡,话不到三句就入你而得名老入。老入一生都在泸溪河上奔波。他既不象有的排工,过了青龙滩就要傍个宿处,寻个相好的女人过上一夜,把个用性命搏来的钱,白白地分一些给那些小女人。也不象绝大多数的排工,攒到一些钱就洗手归家。曾祥为这事不知说过几多次老入,说爹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又不缺那几个钱,收手吧。可老入硬是不听。
曾祥是老入中年时生的。从曾祥成年起,老入从没有让曾祥上过一次排。他想自己在泸溪河上漂泊一生,泸溪河给了他太多的辛酸。他不希望儿子走自己的路。老入并不是上清人,他是曾祥三岁时,才搬到上清来住的。曾祥小的时候,老入每次出排,都是将曾祥托付给邻人照看,曾祥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娘,每次老入出排归来,他都是拉扯着老入,吵着要娘。每每这时,老入便一言不发,任凭曾祥拉他扯他。老入知道,没娘的孩子是个苦孩子。曾祥小时候,常被比他大些的孩子欺负。因为他不象别的孩子,被人打了就回家找娘,再由娘领着去打人的孩子家投诉。但曾祥从小就很屈犟,让人打了从不告诉老入。再大些,若有人打他,他就会搬刀子和人玩命了。要是和他打了架的孩子和娘一齐上他家来投诉,他第二天非得找那孩子再打上一架。老入知道这些后,往往都是置之一笑。男孩子吗,没点狠劲还行。等到曾祥长大了,传到老入耳里的事就多了,三天两头就说是曾祥和人动刀子。老入这才感到,再这样下去就不是个事了。好说歹说,老入便违背了当年的心愿,总算把曾祥带到了排上。
八
这天,老入父子的驾着木排在泸溪河上漂着,初夏的日子,太阳热辣辣地透过两岸奇石对山寺的石壁,倾泻到不宽的河面上。老入赤裸着上身蹲在排头,迎着明晃晃的阳光,眯逢起眼睛。老入的嘴里叼着一根镶铜的烟筒,“叭嗒叭嗒”吸着,不时从嘴角和鼻孔里滋地溜出一团淡青色的烟雾。老入乌黑的身体上,刻满浪花留下的波纹。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粗糙的纹路不规则地起伏。老入一动不动地蹲在排头,好象那日头对他已失去了作用。老入眯缝的眼皮底下,眼珠子骨碌碌地透着一红光亮,他冷静地审视着前面的水面。同时,他的另一个心眼,正打量着排尾。
曾祥坐在排尾,将脚脖子泡在清澈的河水里。河水象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脚脖子,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一直传到他的心底。他有些懒洋洋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在排上讨口饭吃。曾祥的上排,纯粹是为了应付一下他爹。他想等出了几次排之后,再找个借口推了这差事。曾祥有曾祥的主意,他不想象他爹一样把自己的一辈子拴在排上。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当然,老入的心里也是一片雪亮,他知道儿子是不甘于呆在排上的。他只希望儿子在排上呆了一段时间后,会明白一些事理。
曾祥坐在排尾,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那天因为曾祥是第一次出排,老入只结了三节排。曾祥什么也不会做,也不知道做什么,怎么做,他只是看着父亲忙忙碌碌,自己却插不上手。老入也不使唤曾祥,只是让他在排尾留心看着,一到关节处,老入便会给曾祥提点几句。
曾祥在排尾呆得久了,便呆得有些无聊,他看着石头一样蹲在排头的父亲,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没话找话。
“爹,青龙滩快到了吧?”
“嗯。”老入头也没回。
“青龙滩是不是真的象大家说的那样可怕?”
“对排工,青龙滩就不是一个可怕的字可以说清的。那是一道关于他们生死的门坎。”
在曾祥第一次上排的那天,在离青龙滩不远的泸溪河上,在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间,老入忽然提到了曾祥的娘。
曾祥听了这话,一愣,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说起这话来。
那天曾祥坐在排尾,看着前面黑黑的精精瘦瘦的父亲。从他一上木排,曾祥就觉得瘦瘦小小的父亲与在家时浑然判若两人。在排上的父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慑。曾祥想,怪不得父亲的名字在泸溪河的两岸会这么响。和父亲一出排,曾祥就发现父亲熟悉泸溪河,几乎就和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除了河水拐弯时,父亲会悄没声地站起来,横起那根伴了他几十年的油光水滑的竹篙,并提醒后面的曾祥外,其它时间他则一直都是蹲在排头,叼着那根宝贝烟筒。
那天在平静的泸溪河上,老入把木排靠到了岸边,歇息到还不到半袋烟的工夫时,老入就对曾祥说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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