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5节

作者: 文坊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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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二十多年前,在泸溪河上有一个排工。这个排工有个满不错的老婆,他老婆还为他生了一个胖儿子。
  但是有一天,这个排工有了一个相好的女人。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正在泸溪河出排的排工因为冷得受不了,就把排靠了岸,并敲响了一扇孤独的门。在那扇门里,排工抗不住女主人的一碗米酒,就成了她被窝里的一只小羊羔。老入说,那碗米酒把那个排工淹死了。此后,这个排工一次次在女人的米酒里死去活来。
  终于,在一个黄昏,这个排工一狠心离开了自己的老婆,并带走了他老婆视为心头肉的儿子。

  老入说那个黄昏的夕阳特别地红,映得泸溪河就象是淌着一河的血水。当那个排工带着儿子撑开了排时,他听到身后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啕。那个排工不敢回头,拼命地把木排往前撑去。但这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此每夜都在梦里揪住了那个排工的心。
  当时,排工三岁的儿子,还为自己在摇晃的木排上,看到两岸的树木一晃而过乐得不可开支。
  可当那个排工走到那扇孤独的门前时,那扇门却再也没有为他打开过。那扇门的女主人听完排工的叙说后,当着他的面就把门关上了。当时,女主人流着泪说了一句话。她说,没想到你是这么个狠心人,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女主人的话象一把刀子在那个排工的心上剜着。
  那个排工为此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他就决定此生不再沾任何女人,从此一辈子在泸溪河飘荡。
  曾祥听完这个故事,问:“后来那个排工的老婆呢?”
  “不清楚。”老入叹了口气,“据说是嫁到福建去了。”
  “她就是我娘吧?”

  曾祥又问。他从父亲讲述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使他晃然一闪的东西。
  老入默认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再去找我娘?”
  “没脸。”
  木排象一条龙似地在河面上滑行,曾祥坐在排尾,迎着眩目的阳光,看着天空,天空很蓝,蓝得没有一丝云彩。

  曾祥没有更多的去想父亲的故事,这时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日期:2009-07-05 09:11:21
  九
  就在曾祥沉思之间,河水悄悄地加快了流速。
  “青龙滩到了,小心呐。”排头的老入回头说了声。

  曾祥惘然地站起身来,叉开双腿站在木排上。河水拽着木排飞快地向前奔去。曾祥抬头紧盯着前面。不远处,一座险滩从天而降。象一张血盆大口,等着人们往里钻去,一道急流飞泻之处,可以看到血盆大口里青色的獠牙交错林立。阴森森的让人忍不住就要机伶伶打个冷战。急流扑上礁石,溅射起团团簇簇的浪花。散发着一阵阵空空蒙蒙,浩浩荡荡的呼啸,一直传去老远老远。

  站在排头的老入,全身的肌肉此刻变得胀鼓鼓的,如同一把拉满了弦的弓。他紧握着那根油光水滑,伴随了他一生的竹篙,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前方,浪涛扑咬,翻腾的声音愈来愈响。老入竖起了耳朵,他又听到青龙滩熟悉的嘶喊了。
  老入一生中,也不知和青龙滩搏杀了几多回。每次排过青龙滩,他只觉精神格外地亢奋,似乎血液中都渗透了胀胀的力气,使他心目中只有一个搏杀的渴望。可每次和青龙滩搏杀之后,他又觉得有一种无与名状的疲惫。从他的口鼻,甚至每一个毛孔四处奔流。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迷惘,在他心头隐隐地缠绕。
  曾祥站在排尾,茫然不知所思,只是机械地舞动竹篙。
  木排飞快地奔进了青龙滩。
  老入飞快地挥动竹篙,篙头的铁尖准确地搭在水侧那些突兀的礁石上。

  木排失去控制似的向前冲去。曾祥觉得脚下不住地摇晃,他咬紧牙关,使劲地努力平衡着自己,顾不上擦一把扑上脸颊的浪花。曾祥心中掠过一阵无名的荒乱,手里的竹篙就象有一千斤重,使他拿着不知如何是好。猛然,曾祥觉得脚底一阵剧烈的摇荡,一般大力将他掀倒在木排上。他的手臂碰到了备用的斧子,顿时,一股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出来。

  木排依然象脱缰的马。
  曾祥挣扎着爬起身来。排尾一斜,挂到了一块礁石,呼地一下就打了横。拼命前冲去的流水死劲地拽着木排,使最后和中间的二节木排的连接竹缆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挂着礁石的排尾一动不动。曾祥顾不上多想,顺手操起那把备用的斧子,朝着扎扎作响的竹缆高高地举了起来……
  老入在排头发现排身呼地往一边一靠,然后不走了,就知道是后面打横了排。他暗叫一声不好,扛起竹篙朝排尾跑来,正好曾祥扬起了斧头。老入猛地一甩手,“啪”地一声,曾祥脸上顿时热辣辣的一片。“我入,你不要命了?”老入瞪着血红的双眼,冲着曾祥吼了一声。
  曾祥咬着牙一言不发,他的嘴角渗出了一股细细的血流。
  老入看了看打横了的排尾,二话没说,扛起竹篙轻轻一跃,跃上那块挂着排尾的礁石。这时,啪的一声,有个东西落在了排上。曾祥看到那是父亲的宝贝烟筒。
  老入将竹篙插进礁石和木排的缝隙里。老入背一弓,用肩膀抵着竹篙,活脱脱象只老虾。老入双肩一晃,全身一叫力,“嘿”的一声,木排挪动了一下。再一叫力,木排又挪动了一下。终于,木排摇摆摆地顺着急流漂了下去。就在曾祥傻傻地望着站在礁石上的老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时,只见老入用竹篙一点礁石,轻轻地一纵,象只鸟似地落到排上。还没等站稳脚根,老入扛着竹篙又飞一样地向排头跑去。

  挣脱了羁绊的木排,仿佛一支离了弦的箭,呼啸着往前射去。曾祥觉得眼花缭乱。浪花中,一丛丛锐利的礁石呼啦啦从木排两边掠过。曾祥不敢再看两边。他的目光紧随着箭也似的木排往前看去。这时,老入还没有奔到排头,曾祥看到了猛地迎面立着的一块巨大的礁石。曾祥惊恐地张大了嘴,他知道,那就是龙尾。这时的曾祥,已成了木排上一根竖着的木头,不知如何是好了。

  急流挟着木排,朝那块巨石撞去。曾祥猛地闭上了眼睛。
  老入跑到排头时,排头离礁石只逾丈余。他斜刺里将竹篙伸了出去,篙上的铁尖牢牢地抵住了礁石。木排的排头一歪,偏离了礁石。但那根竹篙却因为突然承受到这巨大的力量。中间慢慢地弓了起来。老入紧盯着礁石,身子前倾,用全身的力气抵着竹篙。顺着木排向后走着。木排一步步往前驶去。一团团浪花扑上老入乌黑的身体。老入的每一块肌肉,此刻都在做着与死亡的搏杀。竹篙成了一张拉开的弓了,老入的脸上渐渐煞白。只差一步就要上排尾了,这时的老入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浪花溅上的水珠,他的目光中只有一丝丝光亮在飘浮。竹篙弓得终于承受不住了。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老入的身子晃了晃。在这一刹那,曾祥看到父亲的脸变得死白死白。他到老入一个踉跄,和那根伴了他一辈子的竹篙一起栽进了河里。

  而此时,最后的那节木排还在往礁石横去。
  曾祥猛地一下就醒悟过来,他本能地伸出手里的竹篙,死命地抵在礁石上。曾祥睁大两眼,似乎眼角都要迸裂了。
  终于,木排晃动了一下,擦着礁石而过。
  湍急的河流拥着木排,一泻千里。
  滚滚的河面上,只有曾祥那声悲怆的呼喊,在悠长悠长地回荡……

  日期:2009-07-06 07:59:48
  十
  我写了这么多关于曾祥的事情,似乎离开了外公的家族范围,其实不然,曾祥和大姨妈在以后的日子里,有着太多的事情纠缠在一起,虽然曾祥最终没能成为我的大姨夫,但在此后的若干年里,大姨妈的事情始终和曾祥密不可分。
  直到若干年后,大姨妈才嫁给了大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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