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36节作者:
文坊王村 在二姨妈和炳生的爱情中,毫无疑问二姨妈是个主动者。但他们的爱情没有结果。解放军进入上清后,成立了区人民政府,二姨妈和炳生作为有文化的年青人,双双进入新成立的人民政权工作。一次炳生随区政府的其他十几个同志去县里开会,在一个叫七里岗的地方遇到了曾祥的保安团的伏击。那天炳生正好拉稀,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在他蹲在路边的树丛后方便时,远远地,他目睹了同行的十几个同志被杀的全过程。当时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却吓得一头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从此以后他就疯了。二姨妈也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在小姨妈死的时候炳生还没有疯,他还是一个眉清目秀如果是女人都会迷死一片人或小白脸的小男人。那时二姨妈还疯狂地做着和他相厮相守的梦。那次约会据说是二姨妈和炳生的第一次约会,而这次约会最后也成了让二姨妈一生惊悚的约会。
那天外公有事出门,交待已经高小毕业在家待嫁的二姨妈看好小姨妈。而这时春心萌动的二姨妈正心潮澎湃地期待着她的初次约会,无心照看小姨妈。二姨妈和炳生的约会地点是鞍山的一片林子里,时间是下午。随着约会时间的临近,心里象有猫爪子抓挠的二姨妈情急之下便抱着小姨妈一起去了那片林子。进了林子之后,二姨妈打发小姨妈自己去玩,她则和炳生进入卿卿我我的世界。
当初沐爱河的二姨妈从飞逝的时光中醒来时,己是日暮西山。初沐爱河的二姨妈依然在爱河中陶醉着,忘记了小姨妈的存在。被幸福笼罩着的二姨妈是在走到家门口时才猛然想起小姨妈的,一想到小姨妈,二姨妈所有的幸福便变成了惊恐。当二姨妈一口气跑到树林,她找遍了林中的每个角落也没找到小姨妈的影子。二姨妈吓得躲到一个同学家去了,她是直到晚上打听到小姨妈已在家中,才壮着胆子回了家。回家后二姨妈才知道小姨妈一个人玩着玩着,不知怎么走进了林子后的那片坟地去了。一个在坟地里割草的人认出了小姨妈,然后将小姨妈送回了家。那个人说发现小姨妈时,小姨妈已经哭哑了嗓子。他非常奇怪,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在坟地里出现。
当天晚上小姨妈在大叫了一声娘之后便开始全身抽搐。当外公跌跌撞撞地将大姨妈的公公请来,大姨妈的公公只摸了一下小姨妈的脉便摇了摇头。外婆给大姨妈的公公泡的茶刚递到他手里,小姨妈就咽了气。
按我妈的说法,小姨妈一生只哭过一次,就是在她死的那一天。
我妈说小姨妈的死让她和二姨妈在家里足足呆了一个冬天。我妈说她记得小姨妈死后的没几天,就下了一场大雪。那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从头一天的黄昏开始,一直下到第二天深夜。她从门口向外看去,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外,她什么也看不见。我妈记得那时她穿着齐膝的胶鞋想去门外堆雪人,但一走出门,鞋里便灌满了雪。
日期:2009-08-19 07:58:30
四十六
在外公家族的人眼里,一九四八年的冬天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冬天。
一九四八年,在那个冬天里发生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些事情多年来让外公家族的人一说起来就不住的唏嘘。
那年刚入冬的时候,先是外公屋后的那片竹林在一夜之间突然开满了白色的花朵,那花朵说不出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给人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接着外公那个小院内的铁树又挂满了白不白黄不黄的花串。外婆说,铁树开花是大吉或者大凶的兆头。所以那个时候,外公和外婆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外婆说那年的初冬暖洋洋的,一点也不象是冬天,凡事都给人一种春季的感觉。
到农历十月底的时候,离外公家不远的鞍山南边,忽然满坡的杜鹃花一齐绽放。那一朵朵红色的花儿象一团团燃烧的火苗,在山坡上闪烁、跳跃。虽说十月小阳春,往年也会有一些杜鹃花在这个时候开放,但这年的十月杜鹃花开得竟比春天还艳烈。
我妈说那年冬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突如其来的,那么多百年不遇的事情集中到一起,让人心里充满了忐忑。
就在人感慨冬季的反常时,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在一个夜里满天飞舞起来。大雪之后又象是到了暖融融的春天,漫长的一段日子之后,一场前所未有的寒冷又铺天盖地而来。就象老天将所有的寒冷积攒起来,然后突然洒出。
说起那年冬天的寒冷,我妈至今心有余悸。她说那种冷是无法形容的,不管你穿多少衣服,你都不会有暖的感觉。就是面对着火盆,后背上还是有寒冷一把把针似的穿透衣服,直刺到人的骨头里。我妈说那时候她一天到晚都觉得手掌不是自己的,虽然可以看得见摸得着,可一拿东西就不听使唤,就是那种明明有力气却怎么也用不上的样子。
那年冬天,那场奇冷之后,外公房后的那片竹林院内的铁树和鞍山的杜鹃全都被冻死。
我小时候在外公家呆过一段时间,我知道那些地方。我曾和一些小伙伴在鞍山捉过迷藏,那时鞍山的南坡长满了半人多高的叫不上名的小灌木丛。外公房后已是野草迷漫,院内的那棵铁树也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木桩子。我妈说这就叫时过境迁。我小时候曾问过外公,为什么不将院子里的死铁树砍去,留在那里碍眼。外公说世间万物,生死岂是你一个黄口孺子所能明白的。
那年冬天,大舅突然带着大舅妈已回到了上清。
大舅回到上清,对外的说法是大舅妈要生产了,在外面没有人照顾。真实的原因却是大舅私自脱离了所在的国军部队,带着大舅妈悄悄地回来了老家。对大舅在军队里的情况,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曾经问过我妈,我妈也不知道。我妈说大舅的事情,恐怕外婆都不知道。只有外公清楚大舅的底细,大舅有什么事是不会瞒着外公的。作为家里的长子,大舅从小遇到事情,都习惯了向外公讨主意。估计大舅在外面是发生过某些事情的,不然,大舅不会那样事先没有任何迹象的突然回来。我妈说这话是有依据的。
我妈说大舅回到上清以后,整整一个冬天里,外公都是心事重重。
大舅妈生下小孩后不久,外公就坚持要大舅他们离开了。
外公那时操心的是他的后一辈。大姨妈曾对我说过,那时外公最担心的是二姨妈。大姨妈说我妈的个性很强,可做什么事外公和外婆都能想得到。但二姨妈却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人,她在人前绝对是一个乖乖女,对大人百依百顺,从不违拗。但她背地里总是藏藏掖掖的,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那时候,外公终于开始担心她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起因还是因为小姨妈的死。虽说二姨妈给了外公和外婆一个说得天衣无缝的说法,外公和外婆因为二姨妈来年就要出嫁,没有给二姨妈大的责罚。但外公对此事却一直耿耿于怀,他认为当时的事情决不象二姨妈说的那样简单。一年后,外公的担心还是成了现实,二姨妈终于做了一件事情,这件事导致了她和外公家族的彻底决裂。以后漫长的几十年里,她没有再去看过一次外公外婆,就是外公从得了偏瘫到死去,外婆从得了老年痴呆症到后来去世,她也不曾露一下面。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二姨妈,家里也没有她的照片,就象外公的家族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个人。我对二姨妈唯一的印象,就是有一年我父亲肺部出现问题,我妈想让父亲到省城去看病,为此特意给二姨妈去了一封信,希望她提供帮助。那时二姨夫在省城做了高官,二姨妈也在一个重要部门任职。几天后,二姨妈回信了。信是由她的女儿代写的,信的开头称呼是“阿姨”。二姨妈以工作太忙,无法抽身照顾为由拒绝给父亲提供帮助。当然信的语言是充满热情的。我父亲一看见信开头的称呼就气得暴跳如雷,识字不多的父亲从电视中了解的“阿姨”
是对保姆的称呼。在他的印象中,保姆就是佣人。父亲大发雷霆,问我妈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佣人了。
那一年发生的许多事情都透着蹊巧,大舅是在解放军过长江的前夕解甲的,他作为一个少壮派军官为何突然离职,个中原由确实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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