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52节

作者: 文坊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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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看了看赵区长,又看了看二姨妈,二姨妈的心思自然被外公看破,但外公似乎并不生气,他微微摇摇头说:“这样的事情简单地用一个封建迷信来说,是不是有失公允。一种宗教能留传下来,并长盛不衰必定有其存在的道理。就说道教吧,它有二个流派,一个北方的全真派,一个张天师的正乙道。全真派注重的是自身的内心修为,它的道人,大都是一些潜心修道的人士,所以,全真派留下的道家经典颇多。而正乙道则偏重的是仪式。说白了,这两个派别是一种互补。张天师利用这些仪式,和人们对世界上许多事情无法解释的心态,为世人消灾去邪。因此正乙道更大的影响是在民间。正乙道的信徒们本身也正是正乙道对世人的迎合。你不是认为清规戒律太多吗?做正工道的信徒可以娶妻生子,立家聚财。不信吗?张天师本人便是表帅。一年到头吃斋难受,正乙道的信徒只要一年中的斋戒日吃一天斋就行了。既然信徒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有七情六俗,居家度日,何乐而不为呢?正乙道信徒众多的原因就在于此,只要你心中有道,其它都不必顾忌。任何一种宗教都是利用了基本信徒的愚味。再用一些诸如治病驱邪之类的恩惠,加上利用一些世人无法解释的现象,便足以使一般平民深信其说了。当然,这不包括那些追求宗教精义的聪慧人士。正乙道也一样。在思想上,正乙道只要求世人安于现状,它倡扬的是一心向道,不问其它的宗旨。这也正是历代的统治者所需要的。天师府的显赫证明了这一点。但宗教毕竟是宗教,它在形式的里面,还有许多医学,哲学等多种方面,耐人寻味。我没有去过天师府,但听人说起过天师府里的一些事情。天师府中没有蚊子这一说法,是可信的。因为在天师府中种着许多樟树,而樟树的气息,正是蚊子的忌讳。说蚊子是被天师一扇扇走,这大概就是天师的信徒们为了宣扬天师的法力而编出的一则故事罢了。”

  赵区长有些惊异地看着外公,显然外公的侃侃而谈出乎他的意料。
  停了一下,外公又说:“其实,道教的思想就是教人忍受,放弃抵抗。这很符合历代帝王的口味。可以帮助稳固他们的统治吗。张天师也不过是一个人,道教的传播广泛原因却是多方面的,帝王的赏识首先就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历代的张天师对帝王都是情有所钟的,就拿《水浒传》里写的那位虚靖天师来说吧,相传他第一次进宫见徽宗皇帝,徽宗曾问他:‘你常居龙虎山,是否常见龙虎?’虚靖天师就说:‘我常居深山,虎是常见。但龙还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他把徽宗捧成真龙天子,自然使龙心大悦。虚靖时期因而也就成了道教的鼎盛时期。”

  此刻的赵区长不由得对外公刮目相看,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作为新政权在上清的代言人,虽然他读书不多,没什么文化,但在军队多年的曛陶,使他对阶级斗争学说有一种几乎渗入本能的敏锐。虽说他还不能自己将宗教进行一番剖析,他知道自己对此还缺乏认识,但他本能的敏锐使他感觉到外公的话有着相当的见解。尽管他也隐隐地觉得外公的有些说法似乎不够旗帜鲜明。如果这番话出自一个共产党人之口,赵区长或者不会奇怪,但从一个小镇的小生意人口中说出来,赵区长就不得不大感惊奇了。

  外公显是看出赵区长的惊异,他微微笑了笑说他年青的时候曾结识过一位贵党的早期领导人,耳闻目染,受益非浅。
  外公和赵区长边喝边聊,二姨妈则不时在边上耍上一些小聪明。
  我妈说她从记事起就没见外公喝醉过,她不知道外公到底能喝多少,外婆也不知道,恐怕连外公自已都不知道。
  我妈见过赵区长喝酒,她说赵区长酒量惊人,但他碰上外公还是彻底没戏。我妈认为赵区长和外公的区别就在于,赵区长的酒量再惊人也有喝醉的时候,而外公却没有。
  我妈说那天赵区长看着外公红布似的脸,倒是丝毫不敢有轻视的意思。也许二姨妈私底下早就跟赵区长交过底了。他们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地斗着,谁也没有放下碗的意思。时间一直持续到天近黄昏。
  赵区长在再喝下一碗酒后,放下了手里的碗,他凝视了外公片刻,推开了眼前的碗。

  “不喝了?”
  外公看了赵区长一眼。
  赵区长摇了摇头,他老老实实地说,“我喝不过你。”
  “你不喝下去怎么知道。也许只要再来一碗我就倒下了。”
  “世界上许多事是不用等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结果的。”
  赵区长哈哈一笑,“再喝下去的结果只有一种,就是我躺下了。既然知道了结果,不喝也罢。”
  “你放弃了?”
  外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每一件事情都不止一种处理方式。”
  赵区长笑了笑,“也许还会有更好的方式的。”

  赵区长说到这里,起身、向后转,然后大踏步地走了。一个标准的军人姿态。他在身后留下了一句话:我会找到更好的方式的。
  日期:2009-09-11 14:12:35
  六 十 六
  赵区长果然采用了另外一种方式来解决他和二姨妈的婚事,但这是外公最不能接受的一种方式。
  大半生戎马生涯的赵区长是个敢做敢当的人。我妈说赵区长和曾祥在性格上其实有颇多相象之处。抛开他们的立场不论,只是曾祥比赵区长更直率,赵区长比曾祥不讲规则一些。

  当年曾祥上门为大姨妈求亲,完全是一付宁折不弯的派头,那怕是输了,也是愿赌服输,决不食言。而赵区长则是明知不敌,马上转换方向。但他并不放弃,也不承诺什么。一种明显的耍赖行为,在他做来却那样自然,自然得让人无遐追踪究迹,无由回论前言后果。
  后来外公在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对赵区长颇为赞赏,他说一个人如果能在酒桌上保持清醒的头脑,这个人就是干大事的料。外公有他的酒品即人品说,他认为一个人在酒桌上能拿得起放得下,那在世界上就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我妈说那顿酒赵区长其实给外公留下不错的印象,如果不是二姨妈在这件事上选择了极端的方式,如果二姨妈再多一点耐心,假以时日,她和赵区长的婚事是不难得到外公的认可的。

  那天夜里,外婆走进了二姨妈的房间,外婆以她的方式与二姨妈进行了一次沟通。外婆的方式没有人知道,但她这次对二姨妈事情的处理,几天后就被证明是失败的。
  对二姨妈婚事的无能为力,使外公外婆此后对子女的事情有些心恢意冷。
  在我妈后来的婚事中,外公和外婆就基本上没多过问。大姨妈二姨妈日后在这一点上对外公外婆就极为不满,认为他们是偏心眼。只有我妈心里清楚,她后来的自主还是得益于二姨妈的极端行事。我妈说在外公外婆的眼里,二姨妈都敢做的事情,我妈就更不在话下了。
  外公外婆己经丢掉了一个女儿,他们不想再丢第二个。
  二姨妈当然是如愿嫁给了赵区长。

  由于外公和外婆的反对,二姨妈知道自己的婚事在家里很难有结果,所以二姨妈干脆连婚礼举行之事都没有和外公外婆商量。
  二姨妈是以一种突然袭击的方式完成她和赵区长的婚事的,事前没有一丁点的预兆,所有人都是在她婚礼的当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二姨妈的婚礼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几乎是所有参加婚礼的人在接到邀请后,甚至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采办礼物,只来得及去往婚礼现场。倒是赵区长邀请的在外地工作的客人,提前几天就得到了信息。

  二姨妈的婚礼是在区政府的小礼堂进行的,布置得非常简单,只是帖了几个大红的喜字,表示这是一个婚礼现场。区里的全体工作人员都应邀参加了婚礼。主持婚礼的是区委书记。婚礼很热闹,也很简单。赵区长的一些老领导 、老战友也专程赶来参加了婚礼。婚礼是以类似茶话会的方式举行的,在大家的祝福中,穿着一身新军装的赵区长和穿着一身列宁装的二姨妈胸戴红花,他们一脸的喜气,但落落大方。应宾客们的要求,新郎和新娘简单地介绍了恋爱经过。最后,新郎和新娘还为大家唱了一首歌。

  我妈作为区政府的工作人员,也应邀参加二姨妈的婚礼。我妈说她得到二姨妈和赵区长当天结婚的信息,头一下就大了。她觉得二姨妈这样做,确实是太过份了。我妈说婚礼当天二姨妈也通知了外公外婆,但外公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外公和外婆当然拒绝出席二姨妈的婚礼。
  二姨妈在婚后的第二天带着赵区长回了娘家。
  那天外公并没有不让他们进门,他只是挡在大门口,客客气气地看着赵区长说:赵区长有何贵干?外公连眼角都没有瞄一下二姨妈。
  当二姨妈低着头叫了外公一声“爹”

  时,外公却惊异地看着二姨妈说:这位女同志是谁呵,怎么张口就管人叫爹?是不是现在改了称呼,不时兴叫同志,管人都叫爹了?
  二姨妈的婚事终于还是没有得到外公和外婆的认可。
  采用这种闪电婚礼,将生米煮成熟饭,以既成事实的方式让外公和外婆承认自己的婚姻的主意,多半还是出自二姨妈。但二姨妈却没有想到,由于她这样处理自己的婚姻,最后却导致了自己从此不能再进这个家门。
  日期:2009-09-12 15:55:41
  第 十 五 章

  大姨妈的反抗
  六 十 七
  在外公的一生中,共养活了三个女儿,之后有了三个女婿。
  据我妈和大姨妈说,这三个女婿没有一个是外公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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