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59节作者:
文坊王村 李博士在区里说他年青时曾跟一个河北沧州来的武师学过一些拳脚,和曾祥是师兄弟。曾祥因此常会去看看他,有时还会送些糕点什么的,但他从未跟曾祥做过什么事情。因李博士在上清从不做什么抛头露脸的事,人们都认为他是一个本份人。所以区里看李博士说得也诚恳,在谈完话之后就让他回去了。
没想到随后被叫来谈话的李博士的老婆经不住阵仗,她一走进谈话的房间,看到两个一脸严肃的工作人员便双腿一软,咕咚一声跪了下去。她还没等工作人员问话便将李博士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说李博士是曾祥的同伙,当年曾祥上山之前曾给过他一支手枪和一些金银。他后来帮曾祥在街上贴过好多次反对政府的标语。曾祥下山后还给过李博士一大包金银珠宝,说是自己恐怕不行了,让李博士给他保管。
李博士的老婆这一说,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区里这才知道被这个老实人给骗了。
当李博士的老婆带着几个武装人员回家取东西时,被李博士发现了。他一枪将老婆打死,随后又和那几个武装人员对打起来。
李博士是在吞枪自杀时被抓捕的。
李博士的子丨弹丨不多,打了一阵子之后,他见情况不妙,便将最后的一颗子丨弹丨留给了自己。没想到这颗子丨弹丨卡了壳,他被冲进来的几个武装人员捆了个结结实实。
随后武装人员在李博士家找到了曾祥留下来的金银。
在这次对打中,区里的武装人员一死二伤。
在这次肃反中,区里对揭发的有功人员给予了各种形式的奖励。那些得到政府奖励的人中,不免有人在日常流露出一些觉得与众不同的东西来,这些东西又诱发了另外的一些人。一时之间,许多人纷纷向区里及区里的各级组织汇报。那阵子邻居间相互揭发的事情比比皆是,甚至还出现了妻子揭发丈夫,儿子揭发父亲的。这也导致了一些多年间的邻里结怨,夫妻反目,父子不和的事情发生。而区里面对这大量的揭发行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在大量的揭发中,大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其中还含有相当的臆想成份。真正有实际内容的情况并不多见。在这些揭发中,还有一些是因为不了解内情而发生的。这种揭发还引出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高小有一个教师,是县城来的,他有一台省城的亲戚送的收音机。由于上清没有无线电波,收音机只不过是一个废盒子。偏偏这个教师没事还喜欢鼓捣它,异想天开地希望收到一些声音出来。但不管他怎么鼓捣,除了电流的沙沙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那时上清没有几个人知道世界上还有收音机这个东西存在,高小的教师也不例外。于是就有人到区里揭发,说这个教师是国民党特务,他天天用一个盒子样的东西同国民党联系。区里有点见识的就怀疑这个盒子是发报机。当这个盒子和那个教师一起被带到区里时,由于区里没人认识这个东西,那个教师说的话又没有人肯信,加上他说话的态度又不是很好,他就被区里以国民党特务嫌疑被关了起来。但由于缺少其它的证据,区里暂时没有对他进行处理,只是每天加强了对他的询问。
后来这个盒子在送到县里检验时,确认了这只是一台收音机。为防止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县里还特意请人向区里讲解了收音机同发报机的分别。到这时区里才知道这是一个误会。
那个教师出来后就变得有点神志不清了,他逢人就说他不是特务,他没有发报机。那个盒子叫收音机……
另一件来自揭发的事情,也让区里伤透了脑筋。
事情的起源是一个叫刘起发的裁缝被人揭发曾参加过三青团。这个叫刘起发的人平时就有点浑;虽说是一段时间好一段时间歹,且好的时候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但犯起浑来就不着边际了。
刘起发被带到区里后,工作人员问他是不是参加了三青团?他说是的。工作人员又问他在三青团做过些什么事?还有谁和他一起参加过三青团?刘起发说他不能说。工作人员就劝他不要有什么顾虑,不管他做过什么,只要说出来就没事了,区里还会给他奖励。刘起发问区里会奖他什么?能不能把区里所有的人的衣服都交给他一个人做?工作人员说当然可以。刘起发想了一下,说他想喝烧酒吃狗肉。工作人员说只要他说完了马上就可以去吃狗肉喝烧酒了。刘起发说他要喝了烧酒吃了狗肉才说。
负责和刘起发谈话的两个工作人员也是立功心切,当下真的给刘起发买了烧酒狗肉来。
刘起发吃过之后说味道真好。但他只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便推说事情重大,他要仔细想想才行。
刘起发说的这个名字叫毕涛,他说他和毕涛是一起参加三青团的。
刘起发说出毕涛后,这二个工作人员不由得面面相观。他们都知道毕涛现任县委宣传部长,他中学毕业,办事干练,据说很快就要升为县委副书记了。他们担心刘起发在胡说八道,但刘起发说得有鼻子有眼,时间地点俱全。他们不敢怠慢,当下便向区长书记作了汇报。区长书记也马上把事情汇报到了县里。
当天夜里县里便有信息反馈,毕涛已被隔离审查,他已交待隐瞒了组织的参加过三青团的问题。
初战告捷使这二位工作人员劲头更大了。
第二天,刘起发又揭发了两个参加过三青团的人。之后他天天在区里吃着烧酒狗肉,然后老鼠拉屎似的一天拉出一二个人的名字。到后来他又说在上清有一个好多人的组织,叫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其中的一些人。他陆续地说出了这些人的名字。
后来才知道,刘起发说的这个组织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据他交待他只是想不用干活就可以天天有烧酒狗肉吃,但他知道如果说不出什么事情来,区里就不会再拿这些东西给他吃了。所以他就乱编起来。他揭发出来的全都是他的熟人和亲戚,后来连他的父母和兄弟都扯了进来。
当时区里对他的话是相信的,虽然开始那些被揭发了出来的人死不认帐。在区里增加了一些审问的方法和手段之后,就有人开口了。到后来组织的领导者、联络方法、组织的纲领都被交待齐全。只是组织的名称却各有各的说法。区里在向县里汇报说,上清破获了一个***组织,成员共有二百余人。而当时的上清,总人口还不到六千人。
由于此案涉及人员太多,县里便派人重新审查。
县里派来的人在重审时发现,这些人大都大字不识几个,有的是老实巴焦的农民,有的是胆小怕事的手艺人;只有二三个人念过高小,参加过三青团。但对三青团是做什么的,他们也是不知所云。这些人的供词相互间也是破绽百出。这些人要搞出政治纲领来,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的。有了这些疑点之后,稍一用心,事情不久就水落石出了。
日期:2009-09-20 08:19:26
七 十 三
在上清肃反运动中,外公也被人揭发。
外公被揭发的问题主要有三点,一是在外多年,其间不知到底做些什么。二是大舅曾是国民党的军官。三是二舅的神秘失踪。
区里对外公的问题十分重视,因而外公被长时间地留在了区里审查。据外公后来说,当时是一位姓李的副区长负责审讯他。外公说这位姓李的副区长不打他也不骂他,只是不让他睡觉。那些人分成了三班,二十四小时轮番不停地审。外公说他最长有三天三夜没睡过觉,那时他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能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叫他做什么都行。外公那时心里却不慌,他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他知道只要自己挺住不胡言乱语,区里就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一开始外公只说了自己在上海做生意,大舅二舅的事他一概不知。后面不管李副区长再怎么问,他也不再开口了。外公说人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下,绝不能开口,否则说的什么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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