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58节

作者: 文坊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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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姨妈的婆婆则开始了仇视大姨妈的漫长岁月。她直到老死也没有与大姨妈达成谅解。从大姨妈重新回来后,大姨妈的婆婆不再叫大姨妈叫任何事情,也不再骂大姨妈了。但她从此也不同大姨妈说一句话,做饭、洗衣等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动手。
  我小时候在大姨妈家的那些日子,大姨妈的婆婆同大姨妈还是处在这种奇怪的状态。同一个锅灶,大姨妈的婆婆先做自己吃的饭菜,然后才是大姨妈做一家人的饭菜。即使是在同一个桌上吃饭,也是各吃各的,谁也不搭理谁。那时大姨妈的婆婆已经很老了,许多事情不方便做了;比如洗大一点的衣物,大姨妈的婆婆不会同大姨妈说,她只是将东西拿出来用盆装好,再放到显眼的地方。而大姨妈看到这些东西,便会心照不宣地拿去洗好晾好,最后折好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让大姨妈的婆婆拿走。所有的过程双方不用讲一句话。据说大姨妈的婆婆到死都不肯再吃大姨妈做的饭菜,她在病重时对大姨妈送来的饭菜看都不看一眼,非要是大姨夫将饭菜端进她的房间,她才会吃。

  大姨妈回去后,王副区长还找过她一次。这时的王副区长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他因为对大姨夫家里的问题,受到了赵区长的严厉批评,说他不注意工作方法,在群众中造成了恶劣的印象。当然王副区长在心里是不服的,可对赵区长有根有据的指责,他又无力还击。
  王副区长去找大姨妈,是他觉得有点内疚,他认为是他没有将大姨妈的问题处理好,才使得大姨妈重新沦落火坑。
  但王副区长见到的大姨妈,使他微微有些失望。他以为重新回去的大姨妈一定会被变本加利地压迫,没想到此时的大姨妈并没有那种受苦受难的表情,脸上似乎还有一丝幸福的红晕。
  大姨妈在见到王副区长的一瞬,心中也有了一些愧疚,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言语中都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一些东西。他们也都绝口不再提大姨妈出来工作的事情了。

  王副区长只是问大姨妈现在怎么样?
  大姨妈说挺好的,现在婆婆不会骂她了,家务事也是大家一起动手。
  王副区长象是如释重负,他说那我就放心了。
  王副区长走的时候,大姨妈将他送到门口。
  在门口大姨妈轻轻地对王副区长说了一句谢谢你。
  王副区长在大姨妈说这话的时候看到大姨妈的眼里有个东西正在暗淡下去。他笑了一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默默地看了大姨妈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日期:2009-09-19 09:46:02
  第 一十 六 章
  运动了
  七 十 二
  上清这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大年刚过,一股春天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上清的人都说那几年里,天气总是怪怪的;老是该冷的时候总也不冷,该热的时候总又不热。该刮风的时候不刮风,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该下雪的时候不下雪。反之,不该冷的时候还冷,不该热的时候还热。不该刮风的时候刮风,不该下雨的时候下雨,不该下雪的时候下雪。一切全乱了套,也不知老天爷搞的什么名堂。这年的春天也是这样突如其来。正月十五刚闹过元宵,一身的冬装便变成了夹衣。各式各样的种子也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发了芽。

  我妈说这年的春天,上清发生的事情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那时候,上清的赵区长己调去县城,赵区长成了赵副县长。二姨妈自然也随赵副县长去了县城工作。新上任的区长和区委书记都是本县人,一个曾在西岭打过游击,一个是曾在县城的火车站工作过多年的地下党。我妈这时也成了区里的妇女主任。
  新的区长和区委书记上任后,尊循上级的指示,为巩固人民政权,开始了大规模的肃反运动。
  这次肃反运动在上清已不再是仅仅针对曾祥的保安团和三青团的问题,而是对着一切如今或者在历史上曾经仇视过共产党的人。肃反运动采取的是先行摸底排队的办法,特别是对从外地来上清的人员进行排查。由外地来上清居住的人员必须将个人的历史,居住地及来胧去脉向区政府交待清楚,再由区政府将此人的情况向当地的政府进行核实。如果发现出入,便立即将此人拘捕审查。而对本地人主要是进行亲戚朋友关系的排查,看此人的亲戚朋友中有没有参与过各种反动组织的人。如有,二者的关系状态如何?对挖出来的历史反革命分子和现行反革命分子,有罪行的就地镇压,没有罪行的也组织斗争会对其进行斗争。

  在这次大规模的肃反运动中,清查出了一批平时在上清毫不起眼的人物,而这些人大都在以前有过各种罪行。
  街头的做豆腐的张天保,谁也没想到他当年在山里做豆腐时,居然打死过一名西岭游击队的战士。
  但张天保对此事矢口否认。他说当年在山里做豆腐时,打死的是一个小偷。
  他说当时是冬天,他记得那个夜里正下着大雪,他是半夜被屋里的响动惊醒的,他发现一个小偷正想偷他家做豆腐的黄豆。他情急之下便一扁担打去,没想到那人不经打,只一扁担就将他打死了。他当时就将这人拖到屋后挖了个坑埋了。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事隔多年还被人翻了出来。
  张天保的事情是他当年在山里的邻居揭发的。他的邻居只揭发张天保曾打死过人,但打死的是什么人他却不知道。他邻居说那天晚上拉稀时看到张天保在埋东西,他后来悄悄地挖开一看,发现张天保埋的竟是一个死人。

  后经证实,张天保打死的确实是西岭游击队派出下山找粮的一名战士。
  张天保随即就在公审大会上被镇压了,和他一起被镇压的还有开布店的郑胖子、做木匠的李博士。
  开布店的郑胖子上清人都认识他,此人平时一脸的微笑,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在区政府将他抓起来之前,上清人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相信此人竟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军官。
  郑胖子是四八年底和老婆一起到上清来的,当时他是路过上清,不巧在这里得了一场大病。他病愈时己是第二年的春天了,那时解放军已进入了上清,郑胖子便留了下来,并在镇上开了一家布店。
  区政府是从他的外调材料中发现问题的。郑胖子说他是江苏盐城人,但区政府在盐城方面的回复中发现,那个姓郑的人在盐城生活得好好的。郑胖子自然是冒名顶替的,但他为什么要冒名顶替别人呢?区里在再次的外调的材中得知,盐城那个姓郑的曾和他老婆一起被一支国民党的军队抓住,并双双被枪击。他老婆当时死亡,他被一个过路人所救,捡回了一条命。

  区里将郑胖子一抓,所有的事情便水落石出了。当初抓盐城人的正是郑胖子的军队,他在枪杀盐城人夫妻时就有万一不测时冒他们二人之名的打算。所以他对这二人的情况问得相当仔细。不久后他的队伍被解放军消灭,他便和老婆摇身变为那个盐城人夫妇一路逃亡。
  他原本以为此事天衣无缝,没想到那个盐城人竟然会没死。
  李博士的事情就更让上清人吃惊了。
  李博士是个木匠,在上清人对三百六十行的称谓中,木匠被称为博士。李博士其实就是李木匠。
  李博士是土生土长的上清人,他平时木讷老实,似乎除了做他的手艺之外什么也不知道。李博士在上清人的眼里是个小气、爱财如命的角色。往日虽说并无人厌恶他,但也没什么人同他交往。

  李博士是因为邻居揭发他同土匪头子曾祥关系非同寻常,曾祥在下山后还曾拿过一大包东西去过他家,同而被带到区里去问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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