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第57节作者:
文坊王村 大姨妈这天回到了外公外婆家。后来大姨夫去接大姨妈回去,大姨妈却躲着不见他。那时二姨妈还没有同赵区长结婚,她和我妈二人借势狠狠地数落了大姨夫一番。二姨妈说我们家那一点不强过你们,你们还看不起我姐,她嫁到你们家已是辱没她了。我妈说大姨夫一家人是南霸天黄世仁。大姨夫口讷,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况且他也觉得自己家里对大姨妈也确实过份。只是一头是老娘,一头是老婆,他那头都说不上。最后还是外公让他先回去,让大姨妈在娘家住下来,先缓几天,等大家气都消了再接大姨妈回去。
外公也没想到大姨妈是铁了心要离开大姨夫家。
第二天,大姨妈便去了区政府,她告诉王副区长她要离婚,请政府作主。
大姨妈的请求得到了王副区长的大力支持。
大姨妈提出离婚,使王副区长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王副区长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将来上清出现的轰轰烈烈的反封建婚姻场面,王副区长甚至为那个场面有点激动了。
但王副区长的兴奋却被大姨夫泼了一盆冷水。
大姨夫坚决不同意离婚。大姨妈的婆婆这时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大姨夫一边,她认为大姨妈不是说手脚长在大姨妈身上,总不能抓着大姨妈的手脚干活吗?那离婚不是也要大姨夫同意?大姨夫不同意,总不能拿枪逼着大姨夫离婚吧?大姨夫的婆婆的真实想法是,自古以来只有男人休妻,那有女人休夫?要是让大姨妈离了婚,那以后她们家在上清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所以坚决不能离婚。大姨妈的婆婆给大姨夫制订了一个拖的方针,她说一个女人在大姨妈那样的年龄就怕一个拖字,一拖年龄就拖大了。只要大姨夫死不松口,拖也把大姨妈拖死了。看她还不得乖乖地回来,到时再好好地收拾她。
王副区长派去的几个人都被大姨夫顶了回去。王副区长就决定自己亲自上门,去攻这个封建保垒。
王副区长在大姨夫家也毫无进展,最后还被大姨妈的婆婆横搅一杠子,搅得他满眼的金星。
一开始面对王副区长的说辞,大姨夫坚决说不。后来说着说着王副区长就有点火了,王副区长指着大姨夫的鼻子说象你们这样的封建家庭,早就该开你们的斗争会了。就在这时大姨妈的婆婆冲了过来,她咕咚一声跪在王副区长的面前呼天喊地的哭开了。
大姨妈的婆婆的哭声招来了不少围观的人,但围观的人都认识王副区长,这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没人感冒然上去拉劝。大姨妈的婆婆一见来的人多了,她哭得更响了。一把抱住王副区长的一条腿,哭着哀求,老总,你行行好吧……我求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能把我的儿媳妇抢走呵。老总……求求你把我的儿媳妇还给我吧。看这情景,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真的是王副区长抢了这家人的媳妇,人群中就开始有人在愤愤不平了。
王副区长那里经过这种阵势,他急得冲围观的人大喊:大家别听她胡说八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但他一开口,大姨妈的婆婆更尖锐的哭喊声就把他的声音盖住了。王副区长想走,但一条腿又被大姨妈的婆婆死死的抱住。平时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
王副区长是被闻讯而来的街道干部解的围。
大姨妈的婆婆用一招从县剧团演出的《白毛女》中学来的杨百劳求黄世仁的场景,将共产党的王副区长搞得灰头土脸而去。
日期:2009-09-18 07:44:26
七十一
王副区长气呼呼地回到区里,便要准备开大姨夫家的斗争会。
王副区长的斗争会被区里,准确地说是赵区长否决了。此时的赵区长已兼任区委书记,区里的大权由他一人掌握。赵区长否决王副区长的斗争会有两个原因,一是不久前的斗争派与本地派之争的阴影尚未消除,王副区长虽未介入本地派的事务,但他毕竟是本县人,且不是斗争派的明确支持者。而对本地干部的工作动议,此时的赵区长总是心有顾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二姨妈的作用。这时的二姨妈已在同赵区长谈婚论嫁,二姨妈知道外公在大姨妈婚姻问题上的态度,她也不愿在大姨妈未离婚前将她家里弄得一团糟。毕竟家在上清,二姨妈也不想在此时为家里招来太多非议。
王副区长的斗争会被否决后,他并不甘心,他在苦思冥想之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王副区长便找到了负责肃反工作的一位副区长,将大姨妈的公公曾为曾祥治伤一事告诉了那位副区长。此时上清的肃反工作也是刚刚展开,肃反的工作重点就是曾祥的残余势力和三青团的隐藏份子。因为这二个问题以前大都脉络清晰,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负责肃反的副区长正为工作的展开苦恼着,王副区长的消息正好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
那位副区长连夜招集了有关的几个人,布置了肃反工作的新方向。他们决定第二天便将大姨妈的公公抓来,并从他的身上进行突破,挖出曾祥在上清的隐蔽下来的残余分子。
第二天一早,负责肃反工作的副区长派了两个人去抓大姨妈的公公。没过多久那两个人却空手而回,副区长向他们,人呢?他们说大姨妈的公公昨天晚上已经畏罪自杀了。
原来在昨夜制订方案的人中,有一个人家里曾受过大姨妈的公公的恩惠。这人连夜告诉了大姨妈的公公这件事,并劝他想办法出去避一避。
但大姨夫的公公选择了另一种避的方式。
当天夜里,他用一根绳子将自己悬在了房梁上。
大姨夫的公公要用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大姨夫的公公一死,外公就让大姨夫把大姨妈接了回去。
这种结果是大姨妈万万没有料到的。
大姨妈那时一心想的是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到从前的日子中去。我妈说当对外公的态度很坚决,就是大姨妈必须回去。外公说我们不能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外公的态度让我妈和二姨妈、甚至大姨妈都觉得无法理喻。大姨妈在婆家受欺,外公也很恼火。按说事情既然到了这步田地,可以一了百了了,但外公却在这个时候要大姨妈回到婆家去。外公的决定受到了我妈姐妹三人的一致反对。但大姨妈最后还是回婆家去了,是她自已决定回去的。我妈说在外婆和大姨妈两人关在房间里说了半天的悄悄话之后,大姨妈就作出了回去的决定。当眼睛通红的大姨妈走出房门告诉大家这个决定时,我妈和二姨妈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轮番对大姨妈进行了教育轰炸。大姨妈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应该尊重我自已的决定。
大姨妈在回婆家之前,曾私底对我妈说: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这个决定。说实话,我心里也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回去。但我却只能回去。别问我为什么,反正以后你们终归是会明白的。
在大姨妈的回归问题上,大姨妈的婆婆也是持反对的态度。
大姨妈的婆婆起初是反对大姨妈同大姨夫的离婚的。可大姨妈的公公之死,使她改变了起初的想法。她认为大姨妈是个丧门星,大姨妈的公公虽不是大姨妈直接害死的,但大姨妈在这件事情上却是起着引发的作用。她不能接受大姨妈再进这个家门。
在这件事情上,大姨夫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坚定。母子二人引发了激烈的争论。大姨夫认为他父亲之死和大姨妈无关,相反是他母亲对王副区长撒泼后招来的后果。大姨妈的出走也是因为他母亲太过苛刻的原故。大姨夫此时体现了他对大姨妈的深厚感情,他一定要大姨妈回来;他甚至威协大姨妈的婆婆,如果她阻止大姨妈回来,那他将不为她养老送终。
最后大姨妈的回归以大姨妈的婆婆屈从于大姨夫的决定而告终。
在大姨妈重新回到大姨夫家的那个晚上,大姨夫对大姨妈说:我知道你嫁给我是委屈了你,但我会对你好的。大姨妈勉强笑了笑,问大姨夫怎么个对她好法?大姨夫说就是以后我会要饭,要到了一碗,我就给你半碗。
从此以后,大姨夫开始了与大姨妈相濡以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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