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如何告乃翁?——悲催的南宋覆亡史》
第30节

作者: 独孤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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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2-12-07 13:22:13
  陆游既然有资格参加这次的“锁厅试”,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了。这次不但录取名额多,而且试题简单。陆游十年发奋,文章做的花团锦簇。
  哪知道陆游的运气实在是差,这次同场考试的人中有秦桧之孙秦埙。
  绍兴二十三年的秦桧,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只手遮天。自然希望他的孙子拔得头筹!哪知道主考官陈之茂偏偏是个不信邪的人,秉公而断将陆游擢为第一,秦埙第二。
  史载,“桧怒,至罪有司”。第二年,陆游参加礼部试,秦桧指示主考官不得录取陆游。哪知道,“主司复置游前列”。秦桧终于勃然大怒,将陆游“显黜之,由是为所嫉”。触怒了秦桧,陆游虽然已经是诗名远播中外,却连个进士的名头也没有。
  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宋孝宗即位为君。一朝天子一朝臣,陆游终于否极泰来。
  孝宗皇帝既有志恢复,自然注意网罗人才。
  一天,孝宗问起宰相周必大:“当世诗人中有没有如唐朝李白那样的人物?”
  古来作诗之多者,莫过于陆游,一生作诗有三万首之多。本来陆游已是家学渊源,更加上在经历了许多坎坷之后,体会出了生活是诗歌创作的真正源泉,更悟出了“工夫在诗外”的道理。李白的古体诗篇幅一般不长,陆游学习了李白善于高度概括的写作特点,许多古诗写的“不窘、不狭、不纤,出奇无穷”(汪琬《剑南诗选序》语)。
  梁启超曾作诗赞道“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集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陆游是个“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奇才,不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他的诗在南宋年间是当之无愧的一哥!周必大自然而然就推荐了陆游。
  孝宗皇帝取过陆游最近写的诗作一看,当读到“赵魏胡尘十丈黄,遗民膏血饱豺狼。功名不遣欺人了,无奈和戎白面郎”(《题海首座侠客像》)之时,见陆游思念沦陷区领土,关心沦陷区人民,讴歌北伐抗战,立即引为知己。

  得到圣明天子赏识,三十七岁的陆游终于迎来了职场新生。未几,孝宗皇帝赐陆游进士出身,委以枢密院编修之职。第二年,孝宗皇帝任命老将张浚为枢密使,积极筹划北伐之事。兵以义动,为了号召中原人民配合宋军收复失地,陆游担任了起草诏书的光荣任务。
  陆游散文堪称南宋大家,更加上“道胜者,文不难自至也。”,宋人恢复旧土有理有据,檄文写来一泄千里,吹响了北伐的战斗号角。
  就在此时,陆游结识了年轻的辛弃疾。二人很快惺惺相惜,结为知己:陆游赞赏辛弃疾“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布”的文才武略;辛弃疾则久仰陆海“名动高皇、语触秦桧”的卓而不群。
  被孝宗“倚之如长城”的张浚是个眼高手低的抗战派,空“有中兴之心”,却无“中兴之才”。隆兴北伐开始不久,就传来符离作战失利的消息。
  符离之败,宋廷“平日所积兵财,扫地无余”。主战派大臣相继被排挤出朝堂,主和派官员势力复起。孝宗的北伐信念大受打击,陆游豪气干云的诗句,在天子眼中看来也是对他的无情嘲讽。陆游不知圣明天子心底变化,立于朝堂仍直言无忌。不久,即因得罪了权臣曾觌而被贬镇江。
  曾觌专权二十多年,陆游屡遭贬谪,只能辗转各地宦海沉浮。随着时日推移,孝宗皇帝锐志消磨殆尽,国策开始向主和偏安倾斜。
  力倡恢复的陆游“恨君心,似危栏,难久倚”,从此喜欢上了作梦:“征行忽入夜来梦,意气尚如年少时”、“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雪晓清笳乱起,梦游处,不知何地”。
  陆游的记梦诗近百首,人生安得有如许梦?所以如此,不过是一些诗无题,所以托之于梦罢了!
  日期:2012-12-08 13:52:17
  身处江湖之远的陆游“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悲吟“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对此,孝宗也只有徒唤奈何。
  陆游的恢复梦想,时刻牵动着朝野士民的神经。
  淳熙五年(1178年),时隔十余年之后孝宗皇帝再次接见了年过半百的陆游。个人的意志是无法与整个大时代抗衡的,陆游杀敌心再切,孝宗再欣赏他的才华,君臣二人也只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不久,陆游被派往福建建瓯县主管茶盐事务。陆游到了地方,上谢表道“五十之年已过,非复壮心;八千之路来归,恍如昨梦。”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北伐,只是一场梦而已。
  淳熙十六年(1189年),孝宗禅位于儿子赵惇;此后,光宗疯了,孝宗死了……陆游六十九岁时候,宋宁宗继位为君。隐居绍兴的陆游看似对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切浑然不以为意,每日以酒麻丨醉丨自己,然而一首首的新词却无不以《好事近》为名。
  陆游三十岁被孝宗赐进士出身以来,四十年之后,终于“好事近”了!
  掌握军国重事的韩侂胄主张恢复,而且在积极筹备北伐之事。消息传来,陆游欣喜万分。
  梦想终于要实现了!很快,陆游就成了韩府的座上客。
  自从孝宗皇帝去世,重华宫就一直空置。韩侂胄老实不客气,据为已有。如此僭逆不臣之举,朝臣侧目却敢怒不敢言。重华宫中的老宫女撞到新主人,避之不及,“往往垂涕”。
  园林艺术发展到南宋年间,已经日臻成熟:逢石留景,遇树当荫,建筑的造型、大小、层次、虚实、色彩与石态、山形、树种配合默契,辉映成趣。并且通过匾额的题写,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其间意趣堪称完美。
  受父亲宋徽宗赵佶的影响,宋高宗赵构也极喜欢湖山泉石、亭台楼阁这些。重华宫数十年间多次改扩建,等到韩侂胄占据时候,重华宫已经是集南宋造园精华于一身,堪称南宋园林经典之作。
  韩侂胄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跑马圈地,他又相中了吴山这块风水宝地,在吴山之下凿山建园开洞疏泉,大兴土木建了一个名为“南园”的私家园林。(野史载,“南园”为慈福皇后赐韩侂胄)

  南宋私家园林但凡得到好评的,并不是豪宅。豪宅多了张扬,却少了内敛的音韵。然而,韩侂胄的“南园”张扬的太过与众不同,园子一直从吴山蜿蜒至雷峰塔下,需要三天时间才能走遍。这样的大手笔,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自然是当之无愧的NO.1!
  园子中最令人称奇的是阅古堂,富贵气象中颇具雅趣:吴山之上的青衣泉(有青衣童子见泉上,故名青衣泉)泠泠而下,韩侂胄附庸风雅的依了“曲水流觞”的意境,砌成十二级石阶,最下面围成水池,石阶上镶嵌有玛瑙。因为有了“阅古堂”的名号,青衣泉也因此更名为“阅古泉”。
  春光烂漫时候,满园桃花盛开,十二级石阶上方数百大红灯笼高高挂。青衣泉如白练、桃花水斑驳、玛瑙石阶绚丽,在灯光的映照下交相辉映。史载,“洗石而云根出,刳土而泉脉见。危峰稳石,浅湾曲沼,窈窕渟深,疑为洞天福地之居,不类其为园亭也”。
  韩侂胄经常在阅古泉边招待客人,兴致一来,就舀一瓢泉水分与众人喝。当时的文人雅士无不以在“阅古堂”饮上一瓢泉水为幸事。七十八岁的陆游一人独尽一瓢,让众人羡慕嫉妒恨不已。趁着座中诸人俱怀逸兴壮思飞,韩侂胄建议道:“君为我记此泉,使后世知吾辈之游,亦一胜也!”

  陆游无法推辞,挥笔立就一篇《阅古泉记》。
  《阅古泉记》出自大家之手,立即传播开来,成为杭州士民争相传抄的名篇。
  韩侂胄得意之余,决定再接再厉,干脆决定派人到江西吉水请闲居在家的杨万里为他写一篇《南园记》。
  名士写名园,将是何等盛事!哪知,杨万里却断然拒绝,韩侂胄懊恼之余,只好请闲居绍兴的陆游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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