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三国谋士》
第54节

作者: 听松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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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11-03 17:45:46
  建安二十四年,关羽出兵襄樊,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在这种情况下,身经百战的曹操竟慑于关羽兵威,想迁都以避其锋。司马懿和蒋济分析说:“于禁等七军被大水所淹,是因为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水,并非攻战之失,对国家也不算太大的损失。刘备和孙权,外亲而内疏。关羽得志,肯定不是孙权所希望的。因此,可派人到江东劝孙权袭击关羽的后方,答应把江南之地封给孙权,那么樊城之围可立解。”曹操接受了他们的建议,派人到江东游说孙权。不出蒋济所料,孙权正有此意,他早已做好了偷袭荆州的准备。于是吕蒙白衣渡江,偷袭了江陵和公安,关羽腹背受敌,兵败被擒。

  二十五年,曹操去世,曹丕即王位,转蒋济为相国长史。曹丕践祚称帝之后,封蒋济为东中郎将。蒋济因为自己是外姓,如手握重兵恐遭怀疑,便主动请求留在曹丕身边。曹丕诏曰:“高祖歌曰‘安得猛士守四方’!天下未宁,要须良臣以镇边境。如其无事,乃还鸣玉,未为后也。”不久,蒋济献上自己撰写多年的《万机论》。这是一部论治国的书,共八卷,纯以“推极利弊为主,不尚华词”。曹丕阅后称善,诏蒋济入朝为散骑常侍。征南将军夏侯尚作为皇室近亲,深得曹丕器重与信任。有一次,曹丕下诏给夏侯尚说:“卿腹心重将,特当任使。恩施足死,惠爱可怀。作威作福,杀人活人。”显然,曹丕用语太过了。即使再亲信,也不能给他生杀予夺之权,并且明令允许他“作威作福”,更是大谬。遗憾的是,夏侯尚见此诏书并未诚惶诚恐,反而有点得意忘形。可巧,蒋济正好在座,他便拿诏书给蒋济看。蒋济看后,嘴上免不了先恭维几句,然后提醒夏侯尚要谨小慎微,不可张杨。之后,蒋济拜见曹丕。曹丕问他:“卿所闻见天下风教何如?”显然,曹丕这是期待蒋济给他唱几句赞歌,没想到蒋济却说:“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听了这话,曹丕不由得忿然作色:“卿何出此言?”蒋济便把诏书的事儿说了,并且明确指出曹丕的过失:“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诫。‘天子无戏言’,古人所慎。惟陛下察之!”曹丕由此省悟,急忙派特使追回前诏。读者朋友可能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其实不然,这封诏书如不收回,将来有可能引发大的祸患。而曹丕的这种不严肃的态度,更是必须匡正的。

  日期:2013-11-03 21:10:30
  黄初三年(公元222年),曹丕分兵三路大举伐吴。照理,蒋济的军事才能应该得到充分发挥了,然而事实上却不然。此役,他随同大司马曹仁一路进兵濡须。蒋济率兵别袭羡谿,成功调动朱桓分兵。曹仁亲率大军进攻濡须中洲。蒋济进言说:“贼据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是为自内地狱,危亡之道也。”这番话和董昭论夏侯尚驻军百里洲是同样的道理。可是曹仁不听,派儿子曹泰进攻濡须坞,派将军常雕督诸葛虔、王双进攻濡须中洲。结果常雕被斩,王双被擒,曹泰被朱桓所破,损兵折将,大败而还。此战之后,曹仁郁郁而终。曹丕闻讯,哀悼之余让蒋济仍为东中郎将,代领曹仁的兵马。诏曰:“卿兼资文武,志节慷慨,常有超越江湖吞吴会之志,故复授将率之任。”曹丕并非真想让蒋济超越江湖去吞吴会,他只是借用他的威望暂时稳定军心罢了。军心稳定之后,曹丕便征蒋济入朝做了尚书。

  在两次南征无功而返之后,黄初六年冬,曹丕似乎知道自己生命将终,所剩时间不多,于是发动了最后一次南征。蒋济因久居扬州,对当地的地形与气候非常熟悉,上表表示严冬将至,水道难通,此举非常危险。曹丕不听。蒋济眼看悲剧要上演,便再上《三洲论》以讽谏,曹丕仍是执迷不悟。十月,曹丕到广陵故城,临江阅兵。十几万战士戎装待发,威武雄壮,旌旗绵延数百里,遮天蔽日。曹丕一时间诗兴大发,在马上作诗曰:“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猛将怀暴怒,胆气正从横。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不战屈敌虏,戢(音ji)兵称贤良。古公宅岐邑,实始翦殷商。孟献营虎牢,郑人惧稽颡。充国务耕植,先零自破亡。兴农淮、泗间,筑室都徐方。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岂如东山诗,悠悠多忧伤。”这首诗前半部分咏兵,后半部分咏政,纯属自吹自擂。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曹丕此诗将是极大的讽刺。几乎是一夜之间,气温骤然下降,长江以下的支流都结了冰,曹军战船数千艘都停滞江面,无法通行。吴将孙韶闻讯,自然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过江袭击曹丕。曹丕狼狈逃走,所乘车盖竟成了孙韶的战利品。此战,曹丕到底狼狈到什么程度,史料没有明说,但我们可以从他自己的一句话中看出点端倪。事后,曹丕对蒋济说:“事不可不晓。吾前决谓分半烧船于山阳池中,卿於后致之,略与吾俱至谯。又每得所陈,实入吾意。自今讨贼计画,善思论之。”很难得,曹丕认错了!一句“事不可不晓”,说明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蒋济先前的讽谏,承认了自己的无知无畏。“吾前决谓分半烧船于山阳池中”,这一句清楚地再现了曹丕当时的窘迫,他几乎要学习他的父亲把战船都烧掉了。如果真那样,损失可就太大了!幸亏蒋济组织军民先筑起土坝拦住湖水,然后在坝下迅速开凿出四五条河道,把船都聚集在那里,决坝放水把船都送入淮河中。这就是曹丕所谓“卿于后致之,略与吾俱至谯”。就是说你在后面把船都救回来了,并且和我差不多时间赶到谯县。从这番话可以看出,曹丕对蒋济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了。最后他对自己的行为也做了检讨,以后“讨贼计画”一定“善思论之”。

  经此一战,曹丕终于认清了自己。此时他再看看自己做的诗,不知会作何感想?“不战屈敌虏,戢(音ji)兵称贤良”,谈何容易?“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岂非自吹?打仗可不像作诗那么轻松,一着不慎就会使成千上万的将士白白送命。而曹丕,大冬天神经兮兮搞什么大阅兵,结果没威慑到孙权,自己差点损失几千艘战船,岂止是愚蠢而已!到这一刻,我们才理解曹操,当年他为什么迟迟不肯立曹丕为世子?知子莫若父啊。如果曹植继位,历史恐怕是另外一个写法。不管怎样,曹丕总算是认清了自己,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只可惜,他没有励精图治的时间了,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黄初七年五月十七日,曹丕病逝,享年四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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