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娄思熲不是已经外放了吗?”
“你有所不知,那是其兄长——娄思颍,现任介休县令。而娄思熲,倒是赋闲,想在中元节后谋份京中的差事。”
雨师放下酒碗,双手搓了搓,“加之娄公之弟(任代州刺史)——令人艳羡、满堂朱紫啊!”
“明日还是与我去吧?他家中元夜宴,宾朋荟萃——吐蕃歌舞更是长安一绝。”
雨师似是被说动了,摇晃着身子倒了一碗酒又端在掌中端详。
蓝云芝接着道,“娄公(娄师德),也是个豪爽佳人,素有贤名。对了,雨师兄,娄府中不仅有中原美酒,其中藏有吐蕃佳酿,其味髓甘——”故作老饕一般,做咂嘴咽涎状。
雨师微微一笑,左手晃动酒盏,使其升腾点点酒气,叹道:“皎月如灯,明彻千里;流光长龙,远及霄汉。古夜惆怅,今昔何往——”
叹罢,雨师侧身抬手挑开窗户,任夜风吹散前额长发,曲肘凭窗,微微抬头朝远处眺望——圆月下的长安啊灯影摇曳。
忽然,雨师眉毛一挑,冷冷的笑道:“恐怕——今夜娄府要有事发生了!”
日期:2014-12-11 09:46:00
二
娄师德的府邸坐落在长安城东北角,靠近通化门的兴宁坊——坊中石狮子大街东面回门朝南。
此刻的娄府内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门外更是搭了一溜的芦棚,供来往府邸的显贵们拴马、放辇(步辇),也供一些跟来的下人们在此喝水、歇脚。
而正堂欢宴则是喧哗不断,丝竹声声、歌舞不绝,频频有衣着艳丽的婢女款款而来、匆匆而去,而其他各色仆人也在院里、后厨等地来往繁复、穿梭不停。
由于盛宴空前,一些早先闲置的院落也起用了来,用作存放杯盘碗碟、酒浆食材,更有甚者整个院落临时充作宴会厨房,烤炉、水灶直接垒在院中,焰光冲天宛如社火。
东南角的一个院落比起正堂,就寂寥了许多,只有一轮明月贴着正在流转的云彩照耀着这里,其他别无生气——此间便是用作存放器皿的场所。
两个婢女模样的人吹灭了房中灯烛,房间顷刻黑黢黢的一团,一个年长的婢女用脚轻轻一勾,关好门扇。一面摸黑一面抱紧怀里的碗碟,向外慢慢的走去,生怕不小心绊到什么。
“月娘姐,我怕。”年纪较小的婢女怯生生的说道。
“怕什么,难不成有鬼怪吃了你啊?!呵呵”年长的婢女虽是笑着安慰她,但是从这个唤作月娘的婢女刚才的口气中,也露出些许的胆怯。
“可——”
“快点吧絮儿,前院还等着涮洗这些餐具呢。拐过前面的游廊出了这个院子,见到灯火你就不怕了。”月娘轻声吩咐道。
那个唤作絮儿的婢女好像也鼓足了勇气,紧紧抱了一下怀中的碗碟,用力的迈着步子,紧走两步跑到月娘的前面去了。
月娘笑了一下,“哎,没让你这么快啊,把我落下这么远,当心摔着。你这个小蹄子——”
在这个朦胧的院子里絮儿的身影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晃的月娘也辨析不清的时候,前面絮儿的脚步声却忽然停了。
日期:2014-12-11 09:54:00
月娘正在纳闷,徐徐往前多赶了几步,发现在游廊的尽头絮儿站在那里,似是等自己。于是笑道,“还是絮儿妹妹疼我,知道你姐姐我也害怕。好吧,我们一起走吧。”
于是,月娘也抱紧怀中的碗碟,用力的迈着步子,走到絮儿身边才发现,絮儿恍然若失,呆呆看着院中。
“絮儿,絮儿?!”月娘走到絮儿近前唤着她的名字。
絮儿却不答话,仍旧呆呆的站在游廊里看着院中——院子里朦胧一片,似有似无。月娘顺着絮儿看的方向仔细的辨认着,那好像是围墙——长满荒草的围墙。
月娘口中有些颤颤巍巍的轻声唤着絮儿的名字,依旧没有答话,于是又用肩膀蹭了一下——
忽然,絮儿幽幽的说,“姐,我看见墙边有人在招手唤我——”
月娘心头一惊,朝墙边再次看去,出了模糊院墙、别的什么都没有,这时,一身冷汗已经悄然渗出。
“絮儿,絮儿!你别吓唬姐姐,那,那——什么也没有啊。”
絮儿依旧刚才的口吻,缓缓从口里发出声音,“你没瞧见吗,就在哪里,在招手唤我,让我过去——”说罢,手臂一松,怀中所有杯盘“哗啦”一声全部摔在了地上,这陡然一声把月娘吓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絮儿提裙迈过游廊低矮的栏杆,亦步亦趋的拖着裙摆、擦着地面的枯草向围墙走去,忽然间——消失了!
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墙边,好像刚才就根本没有人走过去似得。
寂静——如常。
“哗啦”一声,月娘怀中的碗碟也摔碎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声尖利叫声,划破院中凝滞的空气,刺向院外灯火阑珊的世界——
日期:2014-12-11 13:05:00
三
将至午时。
检事府,野云斋——
胡诚儿正在野云斋的檐下借着熏熏的日光摆弄着一丛牡丹,见书射急急的从院外跑了进来,轻声唤道,“小心着点,你急什么?”
书射一躬到底,“有人来拜——”
“谁啊?”
书射赶紧把手上艳红的拜帖递了过来,胡诚儿一只手接了,用纤细的手指翻开,笑道:“上面只有名字?叫——娄思熲?!”
“这个公子哥不由分说硬要往里闯,生被我拦了下来。如今正在府外捶门呢。诚儿姐姐,先生呢?”
诚儿往笑着往里一努嘴,“和蓝相公二人还躺在后面楼上呢。呵呵,没想到,我几十个铜子儿一坛的劣酒,也能将这二人喝的如此这般。你去吧,把人请到书房来,我去叫请先生。”
书射连忙飞奔了出去,而胡诚儿则收起拜帖、拍了拍手上星星的泥土,款款往隙华楼走去。
不多时,雨师与蓝云芝在诚儿的带领下,东倒西歪、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野云斋外。
忽的,从书房跨出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对着蓝云芝就说道,“蓝兄,我到你府上找你,尊夫人说你彻夜未归。我就贸然来找墨先生,没想到你——”正数落间,猛然想起自己唐突,况且又在他人府上,赶紧冲着雨师一躬,“在下娄思熲,拜见墨先生。有所失态还请见谅!”
雨师稍显恍惚,正了正神,想说什么又停住了,挥起黑色的大袖招了招手——让他跟着进来,然后自顾自摇摇晃晃的跨进书房直奔长榻而去。
就在同时,雨师与蓝云芝一同扑身躺倒在了长榻上。
娄思熲看二人行为夸张,似是宿酒未醒,欲言又止。好在书射端来胡凳让他坐了,才缓了一时的尴尬。
日期:2014-12-11 13:06:00
胡诚儿端来铜盆,拧了两个热手巾递于二人,又服侍雨师擦了脸面,二人的神情才好些。
“墨先生、蓝兄,我有急事相求——”
雨师刚要张嘴,顿觉胸中一股酒气冲上来,生生又被咽了回去。半晌,一字一顿的说道:“这酒,不能再喝了。头痛欲绝。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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