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首相的故事——徐阶的隐忍、高拱的傲骨、张居正的勃发》
第8节作者:
任平生如是说
嘉靖收到奏疏后,同意了这个建议,将文件下发到礼部及翰林院讨论。
这事儿干得相当不地道,大家都是捧着四书五经混过来的,就你过河拆桥!但是慑于张璁的淫威,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意见。对于绝对的服从,张璁一脸的得意。
······
忽然,在一片沉默中发出了一个有力的声音:
“在下认为此举不妥。”发言者,正是徐阶。
张璁楞了一下,狠狠瞪了一眼徐阶,然后立即换作一副谦逊的面孔,笑道:“不知徐编修有何高见?”
显然,张璁一点儿没把眼前这个七品小官放在眼里,他打算当着所有人训斥徐阶几句,顺便耍耍威风。不过,徐阶马上会让他后悔产生这个念头。
“孔子之王号不应该除去。”徐阶答道,也是谦逊的样子。
意见不合,那就辩吧。接下来的内容就属于长篇大论了,不写了。辩论情况基本处于一边倒的状态,张学士每张一次嘴,话都被徐阶呛回去。前前后后徐阶列举了“三不必,五不可”,一共八条理由,有条有理,把张学士辩得一言不发。
按说张璁是议礼干将,应该是理论高手才对,这回怎么会这么衰?这倒不是徐阶的辩论水平有多高,而是道理根本不在张璁那边,连圣人都整,还有没有天理了。
徐阶是这么想的,什么事儿都该讲道理,但他马上会知道,现实中太多东西不需要讲道理。张璁已经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大声嚷道:“你竟敢背叛我!”
这话杀气腾腾,因为其中隐含了一个可怕的前提:满朝都是我的人,包括你!这是恐吓,识相的都该明白。
在场的官员同僚不免为徐阶捏了一把汗,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不住地给他使眼色,那意思是劝他赶紧认个错,还来得及。
徐阶原本就瞧不上张璁,靠议礼投机起家,平日里还趾高气昂,顶的就是你。想到这一节,徐阶正色说道:“背叛生于依附。我从未依附于阁下,背叛又从何说起?”
说罢,长揖而出。只留下气得发抖的张璁。
这还不算完,不等张璁缓过劲来,徐阶回家立即写了一份奏疏,上呈给嘉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里插一段,在当年的六月底,徐阶的妻子沈氏因病去世,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刚当上父亲却痛失妻子,大喜变大悲,可知徐阶正沉浸于悲伤之中。
在这种情绪下,不要轻易做工作上的决定。其实看明白了,没什么道理可讲,这就是一套整人的把戏,既然领导已经拍板决定了,又不搞民主表决,还商量个什么,走走过场就是了,顺道看看谁不顺眼就整整谁。
在徐阶被贬官后,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联名上疏反对,结果是不由分说,带头者当即被削职为民,就这个政治手腕,后面嘉靖会经常用到。
果然,嘉靖看到了奏疏,大为恼怒,再加上张璁跑去狠狠地告了一把黑状,准备严惩徐阶。
事情到了这一步,徐阶也无可奈何。他找来两个同乡好友,托付给他们一些事情。
“将我妻子的灵柩送回家乡安葬,将犬子带回华亭老家,交给我母亲抚养。”
在得到好友的承诺后,徐阶放心了,静静地等待着处罚结果。幸亏徐阶有几位司法部门的朋友,帮他四处走动,上下打点,把事情压了下来。
很快,皇帝下旨了。在谕旨中,嘉靖声明,除去孔子王号,改为“至圣先师”,降低配享,这都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并直接点名批评了徐阶。
后来还追加了这样一句评语:徐阶天下小人,永不许擢用。
处罚决定:免去徐阶编修一职,贬为福建延平府推官。
当初在大礼议时不太懂事,不知政治水深,如今这一课算补上了。
前途无量的翰林被驱逐出京,贬为地方杂职,这可真够恶心,再加上那句极为恶毒的评价,徐阶的前途算是交待了。要是没有最特殊的机遇,这辈子徐阶就只能在地方上熬资历了。
苦难和磨砺,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一条鱼要适应不同的水流一样,应该接受它。不多言语,徐阶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在赴任前,还有件事要做。母亲含辛茹苦养育自己,如今有了人人羡慕的功名,却因一时意气毁于一旦,自己受得了,拿什么报答母亲?于是,徐阶连夜修好家书,向母亲说明如此这般前因后果,告不孝之罪。这才稍稍宽心。
一切安排妥当,徐阶单车赴闽,去延平府上任。
车出城门,回望帝都,徐阶口中喃喃自语:“张璁,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殊不知,这将是一次改变命运的行程。重回之时,徐阶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徐阶,而张璁已然不在。
日期:2013-10-14 16:18:23
地方上的历练
延平府推官,这是个怎样的职位?
延平府,位于福建省西北部,属福建八府之一,下辖六县。其主要特征为:山多地少,交通闭塞,经济落后。而推官(正七品)主管狱讼及刑事案件,兼有今天公安和法院的职责,需要经常外出办案,有走不尽的山和田,是个不折不扣的苦差事。
新官到任,人生地不熟的,自然先是去拜谒上司。在接待徐阶的官吏中,就有人明确告诉徐阶:“此地是穷乡僻壤,不似京师繁华,来这儿不必费心工作,混混日子就成。”
是啊,昨天还在天空上,今天掉到了地底下,还有什么指望呢?可徐阶严肃地回答:“推官虽小,事涉百姓,此地虽偏,尤需励精图治。”
呵,有信心就很好,马上你会碰上一大堆麻烦事儿。
穷山恶水,泼妇刁民,向来是相辅相成的,很不幸,延平府正符合这个情况。这里百姓读书少,闹事多,民间刑事案件频发,积案长年得不到清理。上一任推官便是疲于应付,干脆告病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徐阶早早地去推官署上任。坐了半天,吏员们稀稀拉拉地来了。徐阶招来衙门里的吏员,双方认识一下,寒暄一阵。接着谈起了公事,新来的徐长官要求属下们按时上班,好好工作,协助清理积案。
一个合理的要求,可佐吏们却颇不以为然,而后他们搬出了法宝——案卷。确切地说,是满眼的案卷。
由于官吏长期消极怠工,光近两年的积案就有三百五十件之多,狱中早已人满为患。只见他们把案卷往桌子上一摆,便拱手告退,把徐阶一个人扔在了烂摊子里。
徐阶明白了,看他们如此熟练的动作,无非是想让自己跟前任一样知难而退。
好,没关系,我一个人来!
徐阶目送着他们离去,然后轻轻擦掉了案卷上的灰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徐阶便沉下心来研判这些积案。
陌生的环境,千头万绪的工作,没一个朋友,每一个依靠,只能自己独自外出走访,然后回来青灯黄卷,研查细节。如此日复一日,漫长的一个月过去了。
没头没脑地一件件去查不可行的,徐阶选择将其中最棘手的、上头催办得紧的案件逐一侦破。终于,多年来的大案要案告破,众人瞠目结舌,这位新来的长官不简单,人们开始信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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