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丢掉,在他眼中的包袱。他是有点愧疚,绝不是对她,但是,他必须重新选择,在他,这也意味着重生。要过另一种生活,他必须跳跃,必须舍弃,不过,他没有想到,她这天是怎么啦,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他已经做好了被劫掠的准备,被一个女人的炽热爱情劫掠,他喜欢那种钢柔的力度。
躺在厚厚的茅草丛中,手拉着手,躺成两个大字,他们却各怀心事,看着天空中变幻着的浮云。
是个周日。
一架游览机刚刚起飞,低飞的飞机上,有人在向下招手,或者是俯瞰这对即将野合的鸳鸯。
他本来想说,就聊聊他刚丢了的包袱或者说卸下的重担,说说他过早拥有的权力和负累。就说说他为了拥有她,他舍弃了另一个女子,暗暗地,包括众人眼里的良心。为了她,他竟然就牺牲了那么多,不惜毁掉并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清誉。
她似乎一下子成熟,经历了老祖母死亡事件。表情从没有过的沉静,从内里,不似当初,尽管沧桑却依然清纯,她在竭力隐藏原本的那个真实。
一个大字掩盖了另一个大字,他们玩着人世间最原始的成人游戏。
济南植物园。小竹林。他、她还有她的吉他。
暑假没有过完,他们就又相约回了,颇有些迫不及待,在一次她的母亲骂了她之后——老祖母的丧事刚刚处理完,家里还隐约飘荡着虚假伤心的气息,她就着人调查她女儿领回来的那个男人,因为她已经非常清楚,在她外出参观学习的那些天里,燕巢鸠占,那个男人已经俨然她家的一员住在了她的家里。如同那个男人在打算爱她之前先调查她的过往一样,她的母亲很快就知晓了一切。
她说她真是不要脸到家了,把他们家的面子都丢尽了,是个男人就想嫁,世上哪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母亲说她第三者插足。她早知道她说服不了她,她从来就不听她娘的话。
滚吧,再也别回来,这里不是她的家。
没有思索,心里只燃着爱情的火焰。约了他,他们一起离开了家,坐上了开往济南的火车,她的爱情必须远离亲情。
她没有质问,她为什么是第三者,在她的眼里,第五者也无所谓,只要有爱。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想不到。
她再也不打算回去了,她没有家了。比她考上大学离开家的时候决绝了万倍。
35
这一年。
一个孩子高考落榜了。这事儿要放在中国别的家庭,压根就不是事儿,每年都有很多孩子参加高考,每年都有很多孩子落榜,考不上的那些,有钱的去复读,没钱的该干嘛干嘛去反正是要和学校告别了,而这个孩子不一样。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不是凡人。他们充分利用他们当老师的便利,先把自己的作品给塑造成了神童。三岁会背上千首唐诗,四岁能写一手好看的毛笔字,五岁他就上了小学,他可以不读幼儿园,他用不着读幼儿园,他都可以教幼儿园的老师了。——就这样的一个孩子,聪慧、敏锐、智力超常,模样惹人爱,人见人喜,经常获奖,——他没有办法不获奖,那些给他发奖的人都在他父母的领导之下,他的出生让他的父母活在妄想之中——也许,就是这个孩子能实现他们的所有愿望,他所有的能力被无常地夸大,从小就被誉为神童。
神童落了榜,塑造神童的那些人不能丢了面子。
只有中国小知识分子,才会超常地估计他们自己的作品,不惜拔苗助长,直至作品扭曲。
即便是神童落了榜,他们也不会怀疑他们自己的作品质量低劣,他们开始怀疑中国的高考制度,谁也没说中国的高考制度不存在问题,是他们对自己的作品委实太过自恋。
【待续】
日期:2012-11-05 06:21:52
神童落了榜,塑造神童的那些人不能丢了面子。
只有中国小知识分子,才会超常地估计他们自己的作品,不惜拔苗助长,直至作品扭曲。
即便是神童落了榜,他们也不会怀疑他们自己的作品质量低劣,他们开始怀疑中国的高考制度,谁也没说中国的高考制度不存在问题,是他们对自己的作品委实太过自恋。
那个孩子也许自己一直是站在地面上的,只是他的父母在给他安上了腾云驾雾的翅膀,大话吹了出去,想收都收不住手,只有继续吹下去,以一个更大的谎言掩盖前一个谎言,以维护他们可怜的自尊,这是他们活着的前提。
她母亲从来不骂自己的儿子,他没有考上,她就骂女儿,也许就因为她从来不喜欢学习的女儿考上了大学,说的却不是这个由头,反而拿她的生活说事儿。她生了一个婊子一样的女儿,她先把她自己给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被骂了出来,刚刚好借坡下驴,正愁找不到借口。看着她母亲低声下气地求着她的儿子别伤心,一个劲儿地安慰着那个被高考打败了的神童,她觉得那个女人可怜到无比可恨,她讨厌那张嘴脸,尽管她每天都收拾得型型款款,活得欢天喜地,以表达她毫不在意她的神童落了榜,谁没个三灾八难呢,何况神童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折腾斯人。看着那个孩子落榜,她竟然找到了开心的由头,神童跌了跟头,何其乐哉!
校园里很静,同学都还没有回来。植物园也静。
他们都喜欢这片竹林,这里不只清净,更让人安静。
她把她的爱好展示给这个男人。
十四岁的她就背着一台手风琴出现在女子学校门口,这极其引人侧目。从那以后,各种乐器陆续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小到口琴,大到钢琴,中间还有吉他,估计老年会再爱上古琴和箜篌。
她的吉他,青春期的姿势,生活在一个全是女性的环境,仿佛她的日子没有观众,她甚至缺乏一个恋爱的机会。很长一段时间,她把那把红棉牌吉他想象成她的情人,她在他的身上弹奏着哀伤的青春之歌。
校园里。古桥上。月光下。春风里。
她和她的同学安平——安平玩小提琴,拉主旋律,她拨和弦。留下了很多那个年代演出的照片,脸颊上涂满了红色的胭脂,眉头紧锁,像只不开心的母猴子,用现在的眼光沿着记忆钻回时光隧道,不只难看,可以牵回家吓唬不听话的孩。
她抱着她的吉他给他讲安平。那个在小城的一个幼儿园里教书的女子。
竹林中,响着《爱的罗曼思》,和着微风吹动的飒飒竹叶。远处的悬铃木上,藏了一只知了,在“没有啊,没有啊”地叫。话少多了,她有意带了琴来,只有“叮咚叮咚”的琴声。
他说他从来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弹曲子,原来还以为只要抱着胡拨拉几下子,就行呢,像成方圆唱《童年》那样。
到如今,她才知道,他学数学,对音乐是擀面杖吹火,可怜他去学探戈了,只为讨好一个中意的女子。怪不得呢,就《卡门》的变奏部分,他老踩错,控制不住,想跟着音符走,那个微妙的切分音,便是他的障碍。
他吹得一口能诱引天下所有好女人的口哨,但绝不防碍他唱出一口无调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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