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面的窗格没有帘子，那是一双窥视的眼睛。
　　舞厅里，他们舞着凌乱的舞步。很牵强地相拥着，心猿意马。
　　她陪着他买醉，陪着他昏天黑地地说着你爱我爱的情话，——是的，他需要她，他是个婴儿，她是母亲。
　　一直到学校下了最后通牒。

　　第九章　　感情报答无情冷，多角恋情定终生。
　　我要将我的心切开 ，
　　拿一半吹进你的躯体，
　　我要抱紧了你，
　　我们的身心要合为一体。

　　海涅【德国】　　
　　44
　　她唯恐他想不开，就像他的上一个女人。
　　她下课就会前去陪他，甚至翘课，极尽女人之所能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个男人。而她自己则陷进无边无际的孤独。尤其是她做了家庭教师之后。教授一个并不喜欢手风琴的孩子学习手风琴，那孩子一抱上手风琴，就开始做很无助的哮喘状，而那孩子的父母则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独特的艺术气质，所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威逼，她感觉可笑，更可笑的是，那孩子的父母同为教师，而男孩儿的父亲则是女孩儿父亲的学生，她过去推脱了的，现在承担下来，她只想另找渠道，排遣内心的孤独。除了她，他心无所寄，他一刻也离不开她。倒是她，上了发条一样地坚强，她要独自承受，把那个软弱的高大男人护在她小母鸡一样的羽翼下。

　　那个冬天特冷——比老舍先生写的《济南的冬天》还冷，在她的印象中，那是济南最冷的一个冬天，整个济南府都硬邦邦的，仿佛冻僵了一样。
　　【待续】
　　日期：2012-11-21 06:44:20
　　她下课就会前去陪他，甚至翘课，极尽女人之所能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个男人。而她自己则陷进无边无际的孤独。尤其是她做了家庭教师之后。教授一个并不喜欢手风琴的孩子学习手风琴，那孩子一抱上手风琴，就开始做很无助的哮喘状，而那孩子的父母则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独特的艺术气质，所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威逼，她感觉可笑，更可笑的是，那孩子的父母同为教师，而男孩儿的父亲则是女孩儿父亲的学生，她过去推脱了的，现在承担下来，她只想另找渠道，排遣内心的孤独。除了她，他心无所寄，他一刻也离不开她。倒是她，上了发条一样地坚强，她要独自承受，把那个软弱的高大男人护在她小母鸡一样的羽翼下。

　　那个冬天特冷——比老舍先生写的《济南的冬天》还冷，在她的印象中，那是济南最冷的一个冬天，整个济南府都硬邦邦的，仿佛冻僵了一样。
　　许是心里惭愧，他却从不会用语言表达。坚持给她买一件上好的有品位的冬衣，就在他们的经济还没有得到改善的时候。他们差不多逛遍了省城所有的时装店和百货公司，好不容易在一家很普通的国营商店里买到了一件很普通的鸭绒服。他说他真服了，那么多好衣服看不上，就看上了这么一件穿上像狗熊的衣服，她说她喜欢，因为颜色——白得极其干净的那种洁白——那个时候的冬天，白衣服少得可怜，她一看见就喜欢上了，拿不下眼睛，她就喜欢这样的东西，如同她自己的爱情一样，全靠一种感觉，她不知道，感觉最不实在，有时候最会骗人。

　　他强行被叫回家，是他那个叫眉的女人病了，非常严重，这让很多人，尤其是持续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开始把整个事件联系在了一起。人们统统以为，是他的变心，是她不合时宜地出现，是她强行夺爱，让眉的心里生了病毒，是她的插足，让她没了活下去的理由。他回济南后，却说没事了，她的身体从来就没好过，这是她自己的事，是他家的人多管闲事。

　　她一进家门，等待她的就是母亲的漫骂，她说她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死在外面算了，怎么还有脸回来？这学了大把的知识都进了狗肚子，人家可是都领证书了，这怎么能生抢呢，这可好，把人家给气死，她可是要抵命的-------因为这件事，那个女人的知识体系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革，原来那些很歹毒很家乡的方言她很少讲出口的，就是骂也为她自己保存一些体面，不为别的，也为她自己的身份，在她自己眼里，她属于那种有身份的人。

　　只几天时间，他们度日如年，经过俩月前的那件事，他离不开她，他的生命很空虚，需要用一个女人来填充。大年初一，他到了她的家里，众目睽睽之下，领走了人家父母亲的女儿，她乖乖地，别说拒绝了，简直欣喜若狂，连头都没回。
　　其实，那个夜晚，她原本不打算在外面过夜，可是，缠绵到后来，终还是留恋那个男人，舍不得身体分开，似乎只有连在一起，才能抵挡风寒，那个时候，他们都更加讨厌家，他们两个人的家里都装了丨炸丨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45
　　老黄死了。
　　她跟着男人离开之后，眉又到了她的家，很多次了，她知道，那男的也知道，他的前任女人有如此爱好，不只喜欢他男人的父母家，也喜欢那男人的现任女友的家，更有眉的小妹小眉儿，此前几次造访她家，并在她家的大门上贴了大字报，其语言肮脏不堪，无以用文字描述。见她如此不知道廉耻，她的母亲就扬起了她的鞭子，不是打人，是人走后针对她的狗。她说她也没怎么着，不过是抽了它几鞭子，它就赌气跑出去，一头就撞在飞驰着的汽车上，血花四溅。老黄浑身都是鲜血。她把老黄当成她不听话的女儿了，她的女儿不只伤害了她的骄傲，更重要的是她羞辱了他一直赖以自豪的门楣。

　　她哭得伤心极了，仿佛死了亲娘老子。她口里喊着老黄的名字。她说，你看吧，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一只狗死了，她哭成这个样子，要是我死了，她准不掉一滴眼泪。
　　她说这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你硬要和狗相比，我有什么办法。
　　她们互相伤害，用天下最恶毒的语言，都恨不得自己的语词是锋利的刀子，捅进对方跳跃着心脏。
　　眉吊死在他的家里。最后一次从她的家里回去之后。
　　眉早就住在他的家里了，就等着举办仪式，亲热地喊着爹和娘，提前当着人家的儿媳妇，预支着她的幸福。他只字不提，她从来就不问，她以为她的爱情脱离了人世凡尘。

　　她失去了思维的能力。那个老女人却老在一边说着风凉话，看看吧，看看吧，把人家逼死了，我看你怎么样去收场？
　　她没有办法收场，她也没有能力去驾驭这样的局面，她只有任其自然，听天由命。
　　他一直沉默。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说小眉儿说过，绝不放过他们，他们就是他和她。
　　后来，她把所有的晦气都归结在那件纯白色冬衣上。那个冬天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故事。这严重超出了她的想象和预料。她仿佛提前给自己备下了一件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