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2-18 10:37:00
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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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师对着坑上的人轻声说了一句“拖上去,好生安葬了吧。”
蓝云芝在上面低头对雨师喊道:“雨师兄,那下面该如何?”
雨师抬头看看天,厉声说道——“刨!”
于是坑上众人又下得坑底,继续挥动锹镐,挖了小半个时辰,已经将井壁见底了。
“先生,再往下挖就是泥土了,你看——”一个挥锹的卫士对一旁的雨师道。
雨师看看了,再次让众人回到坑上。此时,坑底的井壁好像在平地上见的井沿一般,高于地面三四尺。
雨师围着井沿走了一圈,看着漫漫盈盈一井的乌黑长发,选定一个位置,徒手将井壁上的青石一块块的抽离,不多时就将井壁一圈青石抽出了一个接地的豁口,豁口处开始一点一点的向外溢着头发,很快摊出一大片出来,好像一股黑水流出一般。
坑上的人都惧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像一圈涟漪荡漾出了些许。
雨师正了正袍袖,从怀中掏出一张雪笺,二指夹住放在唇边,低沉道:
“雾茫茫,夜深沉,蒺藜九泉无冤魂。叹声声,天九重,世间棋局有始终。诎——惘者不惘、恶者不恶!”
雪笺顷刻窜出紫色的火焰,飞到井沿中间“轰”的一声化作点点火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丝烟尘也没有。
天空已经出现暮色,天光从此开始渐渐隐去,坑顶的众人相互挤压着来驱走心中阵阵寒意——
日期:2014-12-18 10:58:00
众人正在惊叹之余,刚要相互议论,聒噪之声刚起——就听见井沿内,“咵嚓!”、“咕隆”的声音,响过之后坑顶雅雀无声。
只见雨师挽起大袖,露出长长的雪白臂膀,将手插进那一井的长发中,使劲往上一拽,一大缕的头发被拽出来,紧接着雨师就像行船拖拽缆绳一般一把一把的将京中的长发拽起,片刻只见,坑底已被雨师拽出的长发填满,好像从井中喷出的黑水将这坑底灌满。
又过片刻,雨师拉拽的有些吃力,一只脚顶住井沿,双臂一用力,就听见好像撕裂布帛的一声“吱嘎”声,黑发的下面拖出了一个东西——
众人伸着脑袋仔细在黑发里辨认着,一个婢女眼尖,用手指着坑底对众人道,“你看,那儿,就那儿,就在那里。啊——”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过后,那个婢女昏厥跌向后面拥挤的人墙里。
紧接着一串女人惊讶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蓝云芝被几声尖叫吓得着实不轻,定了定心神,看向坑底,那一丛丛缠绕相交的黑发里,一具白色的骷髅赫然出现在里面,再仔细一个看“啊”——
那丛丛的黑发竟然是骷髅头骨上生出的!
一些胆小的人纷纷后、退跑了出去,院外聚集不少人也急剧骚动起来。
雨师拍拍手上星许不洁之物,对坑顶几个卫士道,“没事了,你们再把井底那个打捞上来吧?”
什么?井底还有?!
日期:2014-12-18 11:31:00
两个卫士壮着胆子下得坑来,怯生生的绕过骷髅,小心翼翼的踩在满地的黑发上,把着井沿朝下望,先是一惊,后相互对视了一眼,抖抖索索的爬了进去,连拖带拽的又将一具尸体扔出了井沿,尸体翻滚着仰面摔在土坑底部一层厚厚的黑发上。
看样子尸体有些日子了,已经开始腐烂,不过大概的样子还是能看清的。
这时,听见坑顶的一个汉字喊道“那不是坊里的闲汉赵甲吗?”
旁边有人附和,“好像是——”“就是赵甲!我认得他。”“看这个这个身材有些像,这小子平日里偷鸡摸狗的,怎会到这井里来!”“他就是个偷儿,赵甲!”
雨师像是有些累了,爬坑顶的时候有些气喘,缓了缓对总管道“趁天色未晚,将这些黑发与这个骷髅装在个东西里,拉到城外烧了吧。至于这个什么赵甲的,知会他的家人认领吧。”说罢,又对人群外站立着的娄思熲道,“娄公子,这里的事情我已代你安排好了。在下告辞了。”说罢雨师分开众人大步而去,蓝云芝紧紧跟了出去,只留下一干人等立在傍晚的寒风里发呆——
日期:2014-12-18 11:44:00
七
娄府今夜彩灯高悬,府门内外煊赫之声不绝于耳,歌舞升平依旧,好像从没有废院中的事情一般,与会众人以及仆役均是神采奕奕、热闹非凡。
正厅之中,六个身着吐蕃服饰的女子随着丝竹管弦声妖娆蹁跹,炫彩的长袖在客人坐席见上下飞舞。
在座之人或对景欢笑、或抬头高语,或了然举杯、或击案赋诗,正是一派气象。
厅内一角处有一单独几案,两旁平坐两人——雨师与蓝云芝。
“雨师兄,刚才娄公(娄师德)降阶前来祝酒,你竟也不寒暄两句,着实让人尴尬——”
“嗯?有吗?!哦,那算是吧。”雨师淡淡说道。
蓝云芝艳羡的打量雨师上下,道,“不过娄公倒是不曾在意,满脸春风、高兴异常啊,可见老兄之尊崇异常啊。”
雨师端着酒盏,接着满室明亮的烛光,看着碗中摇曳的酒光,冷笑一声,道“这些位极人臣的宰辅们啊——明日要杀你的的头,今日仍可和你嘘寒问暖、谈笑风生。”酒盏一占唇,又道,“不过这酒着实不错,与中原风味迥异。”
蓝云芝目不转睛的看着厅中的歌舞,默默也饮了一口,道“你这话说的刻薄了些吧雨师兄?!”
雨师淡淡一笑,“兴许吧。不过娄师德的官德不错,要不然我也不会留下参加这个中元夜筵的。”
日期:2014-12-18 11:54:00
这时,只见娄思熲拱手抱拳招呼着众人走向雨师这席来。来到近前,娄思熲一躬到底,说了声“今日有劳先生了”便坐在雨师身旁,为雨师、蓝云芝及自己斟满酒盏。
娄思熲端起酒盏,“这一盏我敬雨师先生及蓝兄。”说罢一饮而尽。
雨师与蓝云芝也干了。“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娄思熲问道。
蓝云芝笑道,“莫不是一事不明吧,应是多事不明,还请雨师兄赐教。”
雨师拿起一片碟中的烤炙放在嘴里嚼着,娄思熲替他斟满递到面前,雨师接过酒盏一口饮下,道,“请说——”
“井中那个——”娄思熲不禁打了个寒颤,继续问“真不知从何问起,呵呵,井中骷髅是——”
“嗯?!哦,云芝,你将昨晚所查之事告于娄公子吧。”
“好。”蓝云芝就将前一晚所查《隋书》之事说与娄思熲。
娄思熲大惊,“竟然有这种事?那书上所在,前隋卫王杨爽就因此物被吓死的?”
雨师抬头看着厅中仍旧和着音乐舞动身姿的歌女,半晌,“嗯。按我想来,想必是杨爽杀死此人将其投于井中的——随生怨念,才有了书中之事。”
“杀死后投井?那会不会是投井自缢的呢?”
雨师冷笑道,“投井自缢?有谁会站立井中投井的?”
娄思熲点头道,“确是如此。那因何事而如此?”
端起酒碗将要喝的雨师被问的大笑,“我又不是杨爽,怎知因为何事啊。”端起的酒碗又忽的放下,雨师面色有些惆怅,道:
日期:2014-12-18 11:55:00
“杨爽二十余岁年纪,形态俊美又武功卓群,对于男女之事定然渴求。然而,长嫂如母啊——史载杨爽为其嫂独孤氏抚养,然独孤氏对于夫妻节义、男女大防之事甚是在意,甚至苛求。
正妻以外对于服侍的婢女有所图谋——看井中枯骨,骨骼形质倒像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有了奸情又怕被嫂娘知晓,于是痛下杀手?!
抑或是——府中婢女触犯家规,一怒之下将其沉井。也未可知啊?!”
雨师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剩下蓝云芝、娄思熲端着酒盏频频点头。
“不过——”蓝云芝问道,“你说婢女絮儿是被这怨灵所勾引的话,那、那个叫做什么赵甲的是怎么回事?”
“呵呵,今日娄府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赵甲而起!”
“什么么?赵甲?”娄思熲惊讶道。
日期:2014-12-18 11:56:00
只见雨师又接连喝了两碗,醉意熏熏晃着脑袋幽幽道:
“赵甲本是这个坊中的闲汉,听人说此人就是个偷儿。那今日之事就迎刃而解了——
前隋大业七年,杨爽被鬼魅吓死。卫王府就将此井盖上,石板刻上家师的符咒——倒也管些用处。后石板之上敷土填平,之后倒也相安无事。
斗转星移、已至本朝,宅基细目早已当然无存,况且,此处偏僻、荒草丛生,也就没有人理会了。因院中无井,贵府上就将此院依旧荒废,临时存放写物什、器皿。可是?
然,先前我已讲过——赵甲是个闲汉、偷儿。看到府中筹备筵宴以为有机可乘,翻墙进院想要偷些器皿、物什换些钱来。我想那日他翻墙翻的急了些,加之此人身材健硕,重重一落,正落在地下的石板上,那石板业已经年——且薄而宽大。怎能承受这一击,定然开裂,那么封咒自然开解——,我想他偷完东西出来,就遇上絮儿这般事情。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二人已惊的不行,半晌,云芝道:“那——”
雨师又干了一碗,“好酒。我已除了那荦荦怨念,往生她超度去了。不过,娄公子,絮儿还望厚葬,毕竟,此女无辜啊——”
娄思熲重重点点了头,“一定。我已吩咐总管厚葬,又以重金安抚其在扬州的家人。”
雨师长出一口气,自斟了一碗“咕咚”饮下,忽的爬了起来,踉跄着走到厅中,环视四周,在厅中众人的惊愕中,“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嘴里哼着什么,大袖一摆、旁若无人的出了厅堂——
此刻长安城的夜空中,阴云渐退,露出点点繁星,明日似是一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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