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架肯定就动拳头了,所以抓你的是女人,什么女人敢这么放肆?当然是你的大老婆了,为什么事呢?就是为了这个……”独孤仲平指了指狱卒的脖子,“这可是一张樱桃小口留下的痕迹,颜色那么深,显然是刚刚亲热过,这不是你大老婆留下的,她不可能刚亲热完了就抓你,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看到了这个,确定了你在外面又养了一房,所以才……”
独孤仲平故意不再往下说,狱卒已经尴尬地低下头,喃喃道:“独孤先生,我……”
独孤仲平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铜钱放进狱卒手里,道:“其实你何必多此一举?只要稍微琢磨一下我是什么人,读读别人的心,你完全可以直接朝我张口。”
狱卒紧忙朝独孤仲平作揖,道:“谢谢独孤先生,你真厉害,别人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一直一副好整以暇模样的独孤仲平听了这话却不禁露出有些茫然若失之色,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有用的本事,麻烦太多了!”见狱卒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独孤仲平再次叹了口气,道:“方驼子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今天过年,你替我好好照顾照顾他。”
狱卒连忙点头,道:“您放心吧,保管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独孤仲平轻轻拍了下狱卒的肩膀,突然一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剧烈头痛从后脑直冲上来,他几乎站立不住,急忙一把拉住了狱卒。
狱卒有些不解地:怎么了?独孤先生?
独孤仲平嘲讽地笑笑,他不想和狱卒解释什么,他怎么能懂得自己头疼病的来由和奥秘呢?多年来,他既为这头疼烦恼痛苦又不得不依仗这个特殊的本事。每当他正着手的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怀着不安,期待这个头疼时刻的到来,因为只要他的头剧烈地痛起来,他就能豁然间对凶犯做恶的思路有十分清晰的洞见,就好像能看到对手的心里一样。这个特异的本事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拥有的,也许就是从那仿若死去之后从头再活的时刻?他为什么对罪恶有这么优秀的直觉?这直觉的来临又为什么会让他头痛欲裂?答案只能是——他对罪恶太熟悉了,甚至根本就曾身陷罪恶之中!
就如现在,在大年三十,手头没有案子的时刻,他却会突然头痛起来。这只能是和方驼子,和他们刚才提到的千面佛的坟以及他和方驼子似乎无限丰富的过去有关!又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脸色惨白。狱卒手足无措地看着刚才还镇定自若揭穿自己小把戏的独孤仲平。
“没事,我去吃点药就好了。”独孤仲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狱卒说。
独孤仲平匆匆出了刑部大狱,直奔最近的一处小酒馆,那里,有治他头痛的特效药。大家别弄错了!他不是把酗酒作为一种潇洒外套穿在身上的人,他对杯中物并无感情,也不靠那玩意寻找灵感,恰恰相反,他不得不靠酒来缓解灵感太多的痛苦。在头不疼的时候他从不乱吃药,因为他怕药失灵。
这是他的宿命,酒就是他的药!他因此永不会喝醉,也就没有了借酒浇愁的权力。
日期:2012-08-19 18:00:50
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02
今天是旧历十二月的最后一日。
文宗皇帝改元“太和”已经整整七个年头。新年将至,大唐帝国的都城长安自然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人们忙着采办过节需要的吃穿用度,有钱的置酒席、点燎火,没钱的也供奉灶神、合家祷祝,一种莫名的欣欣然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仿佛只消过了今夜,人世间所有的苦痛、不幸便将烟消云散。
从这一点上说,长安民众仿佛都生活在梦中——
右街使庾瓒扶着自己肥硕的肚子,走在西市大街上,也仿佛走在他的梦中。虽然他边走边煞有介事地朝身后以韩襄为首的捕快们询问诸如“今儿个追傩大典的安防是怎么布置的?”一类的问题,但打心眼里,他只是想享受在自己这块管界上,被有求于他的街面上各色人等反复问候新年的快乐。这是他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刻,只有这个时刻,他几乎忘了在这个有无数大脑袋的天上的城市中自己从六品身份带来的时时刻刻的咬噬感和时时怕出乱子的惶恐小心。大傩年年举行,安防早就成了例行公事,而自从几年前圣上取消了承天门观礼,朝廷大佬们也就纷纷扯引子不来,愿意大除夕夜挤在大街上的也就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平头百姓,而各路凶顽大盗辛苦了一年,也大多回老家猫冬去了,就算留在长安没走,也早早挣下了过年钱,总之,一年中没比这时候更太平的了!
“启禀大人,”韩襄一开口倒是字正腔圆、清脆利落,一听便知是长安土著,“朱雀大街上,小的已经加派了双岗,便衣探子们也都散下去了!就算有些个不老实的,冲咱这架势,谅他也没胆子扎翅儿!”
庾瓒点点头,伸手掸了掸官袍下摆的褶子,韩襄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庾瓒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还须找人盯着郭歪嘴!嘿,那老小子心术不正,须得防他一手,别叫他给算计了!”
——庾瓒所说的“郭歪嘴”却是金吾卫左街使郭万贞的诨名。左右金吾卫以朱雀大街为界,虽然最上面归同一个大将军管辖,可两边的关系却颇是水火不相容。上到左右金吾卫将军,下到两边巡街的骑卒,挤兑、拆台甚至互下绊子十有八九。唐制尚左,城东一带又多为勋贵官僚宅第,郭万贞便自觉高庾瓒一等,而庾瓒当然不肯买账,两人各自想尽办法叫对方难堪。
韩襄听了庾瓒的话当即露出深以为意的样子,道:“大人放心,老曹一早已经过去盯着了!”庾瓒这才露出笑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庾瓒沿着熙熙攘攘的西市街道朝前走,韩襄并几个侍卫在后面跟着。不时有商户、摊贩以及行人朝庾瓒打招呼、施礼,庾瓒也都客气地一一回应。虽然他将袍袖甩得老高、把银銙腰带上的腰牌、玉钩故意弄得叮当乱响,但在面上他不会差了礼数,这是他的为官之道,也是他的为人之道,圆骨水滑,八面玲珑,绝不轻易得罪人。
一个人影就在这时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不偏不倚、恰好同庾瓒撞了个满怀。毫无防备的庾瓒“哎哟”一声被撞倒在地,韩襄等人赶紧围上来。
“妈的怎么走路呢,没长眼啊?”韩襄一边搀扶庾瓒,一边朝肇事者嚷嚷。
闯祸的是个一身麻衣的旅人,头上顶着个斗笠,檐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眉眼,露出的下巴倒是棱角分明得厉害。旅人一副恭谦姿态,不住地朝庾瓒拱手作揖,口中嘟嘟囔囔似是在道歉,口音却十分难懂。
韩襄依旧不依不饶,叫道:“要是撞坏了我家大人,你负担得起吗?”
庾瓒这时已经在众人搀扶下站起来,见那旅人唯唯诺诺的寒酸模样只觉心烦,当即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大过年的,走你的吧。”
旅人又朝庾瓒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走开。韩襄注视着旅人消失在人群中,犹自忿忿不平,狠狠骂了声“乡巴佬”。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韩襄边走边帮着庾瓒掸官袍上的土,突然大叫一声,道:“哎,庾大人,您背上有张纸!”
庾瓒一愣,赶紧扭头往背后看,道:“什么?还不快给我摘下来?”
韩襄依言摘下庾瓒背上贴着的纸,递到庾瓒手中。庾瓒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只见一张一尺见方的白纸,边缘裁得颇为整齐,纸上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庾瓒一脸不解,道:“这什么时候贴上去的?我怎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啊?”
韩襄突然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大叫起来,道:“定是方才那乡巴佬给您贴的!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小的这就带兄弟们去追他!”
庾瓒想了想,却摇头,道:“算了算了,定是哪个被咱们右金吾卫办过的,心怀怨恨,又不敢怎么样,恶作剧罢了。”庾瓒抬头看看天,“追傩的大队马上就要过来了,还是让弟兄们全力维持街面吧!大傩的安防才是重点,咱们辛苦一年可就看这一天啦!”
庾瓒随手将白纸一扔,继而在韩襄等人簇拥下离开。
白纸轻悠悠飘落在路边的一滩污水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行细碎的小字就这样渐渐地浮现出来……
日期:2012-08-19 18:02:55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