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若昭看着那差役哭丧着离开,开口道:“你看你看,这些人多不得力,贪生怕死的,能顶什么用啊?把我留下吧,我喜欢你们这行。”
庾瓒连连摇头,道:“喜欢也不行!快走,要不我不客气了!”
“……胖大人,你就留下我吧!多个人多份力嘛!”韦若昭继续对庾瓒软磨硬泡。
“哎呀,不行不行,你别跟着我!”庾瓒穿过庭院的二道门。树影笼罩下的庭院深处,孤零零立着一排较矮的房子,那是右金吾卫衙门的殓房所在。老曹的尸身应该已经运回来了,这小丫头胆子再大总不敢跟到停放死人的地方吧?庾瓒想着,当即逃也似的朝殓房奔去。
正如庾瓒料想的一样,此时,曹十鹏的尸体已经被安置在殓房正中的条案上,身穿皮围裙的许亮在一旁摊开一个布包,里面却是一个个由生皮缝制成的格子,格子里依次插着短锯、剔骨刀、铁锥、铁钩之类的工具,奇形怪状,闪着令人畏惧的寒光,却是许亮验尸必备的利器。
独孤仲平、韩襄默默看着许亮做好了验尸的准备工作,许亮将要动手,却被独孤仲平拦住。独孤仲平平日里总挂着微笑的脸上此刻严肃下来,他双掌合十朝尸首拜了一拜,许亮和韩襄见了,也跟着他一起拜拜。
独孤仲平放下手,才道:“开始吧。”
许亮于是先解下系在曹十鹏身上的包袱,韩襄上前与许亮合力将其展开,幽暗逼仄的殓房内顿时一片金光闪耀,原来那包袱里裹着的竟是数十件金器!从女人的首饰头面、杯碟碗筷到香炉礼器,大大小小、种类不一,却无一不是做工精美、质量上乘的佳品。韩襄和许亮惊得目瞪口呆,连连叹息,独孤仲平却并不显得多么吃惊,只是拿起那包袱皮看了看。
许亮难以置信地朝独孤仲平道:“喂,我的老天爷,老曹这是发的什么财?”
独孤仲平摇了摇头,道:“干你的活吧,你愿意做个躺着的财主,还是站着的穷光蛋?”
许亮嘿嘿一笑,道:“那自然是站着的财主好,也省得总和这些死人打交道了!”
许亮说着从布包里拎出剪刀将曹十鹏身上的衣物剪开,庾瓒就在这时匆匆忙忙进来,身后还跟着尾巴般紧追不舍的韦若昭。
庾瓒边走边说,道:“你这个丫头好没有道理,再跟着我,就抓你去坐牢!”
独孤仲平等人顿时将视线投向庾瓒,韦若昭看见独孤仲平忍不住心中窃喜,不知怎的,她隐约觉得独孤仲平就好像是自己的靠山一般,有他在,自己所求之事,成功的希望定会大增。尽管独孤仲平从来没有答应过她什么,她就是这样感觉。于是她双手叉腰、毫不示弱地回敬庾瓒道:“哈,你个死胖子,官威很大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的上司赏了你什么?”
见庾瓒不由自主地伸手摸脸,韦若昭又道:“别想赖,你的脸虽然胖,也没有那么胖。”
独孤仲平见庾瓒被她噎得无话可说的窘状忍不住笑了。韦若昭进一步添油加醋,道:“谁还不知道,你要是破不了这个案,轻的罢官,重的杀头。哼,还不如把我留下,多个脑袋多个主意嘛!”
庾瓒被她缠得很是崩溃,摇头道:“好吧好吧,唉,我前世做了什么孽被你这丫头缠上!”
庾瓒逃一般来到独孤仲平身边,对他低声耳语道:“快想个办法,把这姑娘打发走。”
独孤仲平瞥了韦若昭一眼,韦若昭这时注意力已被桌上的那些金光灿灿的金器吸引了
去。韦若昭惊叹道:“哈,这就是老曹那包袱里的东西?他就是做一百年捕头也挣不下这些金器啊,我看多半他就是死在这上面了!”
独孤仲平朝庾瓒摊开手。庾瓒皱眉,道:“什么?还要?”
“你总不想她出去乱说吧?”独孤仲平有些不耐烦地说。庾瓒无奈,解下自己鼓鼓的钱袋交给独孤仲平。独孤仲平来到韦若昭身边。
“韦姑娘,”独孤仲平边说边将韦若昭引到门口,“我家大人好面子,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他破案还要借重女流之辈。”独孤仲平一脸亲切诚恳的笑容,道:“不如这样,你先去查查老曹和那白幡是怎么被弄到那高楼上的。这些嘛——”他将钱袋放到韦若昭手里,“是这几天查案的使费,你有了消息,来知会一声就行。”
韦若昭眼睛一亮,道:“那我查清了这事,是不是就可以让我参加你们探案了?”独孤仲平淡然笑了笑,有些讳莫如深,道:“你立了功,我家大人自然不好再推阻。”
“那好,你们等我消息!”韦若昭兴奋地跑出门去。庾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长出一口气,道:“还是你老弟行,几句话就把这难缠的姑娘哄得服服帖帖的!”
独孤仲平苦笑笑,收敛神色,回到了停尸床旁边。听了这话,庾瓒转向许亮,问道:“老许,看出什么了?老曹怎么死的?”
许亮重重叹一口气,有些愤懑地:“嗨,被勒死了两回。”
日期:2012-08-28 16:44:48
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11(下)
“什么意思?”庾瓒、韩襄连独孤仲平都露出了不解之色。
许亮用一根探针拨一下曹十鹏尸身的脖子处,道:“看这儿,这痕迹,他是先被人用细线勒死了一回,从高楼上挂下来的时候,又被这粗绳子勒断了椎骨,现在这颗又傻又大的脑袋,只不过是靠皮肉连着罢了。”
许亮说着伸手替众人指点。庾瓒倒吸了口凉气,咬牙道:“这也太狠了吧!”
韩襄突然一拍脑门,叫道:“我想起来了!老曹几年前办过的那个飞天大盗云里飞的案子,赃物一直没有起获,后来人关在咱们牢里,也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案子最后弄了个不了了之。我记得那赃物就是一批从官宦人家偷的金器!”
“你是说这些东西,是老曹吞的?不会吧?”庾瓒十分惊讶,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哎,也许是老曹发现了这些赃物的线索,被那大盗的同伙觉察了,杀人灭口呢。”
许亮顿时冷冷一笑,道:“哼,没见过灭口还会送上赃物的!”
“那凶犯把这些绑在他身上,是想证明老曹罪有应得?”韩襄说着说着已忍不住变了语调,“老曹他不会真是……”
一直默然无语的独孤仲平就在这时开了口,语气有些沉重,道:“都怪我啊。老曹,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帮上你。你昨晚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呢?”
独孤仲平这口气倒好像是在跟死去的曹十鹏在说话。庾瓒、韩襄、老许不由地面面相觑,庾瓒道:“老曹找你帮他?为什么——”
独孤仲平伸手制止他提问,并道:“呆会再告诉你们。现在别打搅我和老曹说话。”独孤仲平说完,不再理睬众人,径自将耳朵凑到尸体嘴边,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在倾听死者讲话。
许亮哼了一声,道:“别装神弄鬼的!死人还怎么说话?”
“死人也在说话,只不过不出声音而已,只要你用心就能听见。”独孤仲平朝许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突然一手按住自己额角,皱着眉,“该死,我头开始疼了,谁有酒?”独孤仲平一脸痛苦神色,道:“老许,你这儿好像有个酒葫芦的。”
“那是浑酒,是老子碰死人之前洗手去晦气的。”许亮一个劲儿摇头。独孤仲平对此却不以为意,道:“是酒就行,我听死人说话之前得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脑子!”独孤仲平的神色愈发扭曲,身体也跟着蜷曲起来,全身还不停地颤抖着,显然十分痛苦。
——原来独孤仲平一直有个头疼的毛病,一旦嗅出罪犯的气息,剧烈的疼痛便会在一瞬间迸发出来,而在这撕裂般的剧痛中,罪犯的企图、甚至心境便会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而这疼痛又是极其难忍的,每每发作起来十分痛苦,唯一缓解的方式就是大量饮酒。
合作经年,庾瓒对独孤仲平这一习惯已经习以为常,见状当即朝许亮叫道:“快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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