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他知道这里面存的是镔铁戒尺,包括这东西的大小,不然他怎么知道要带磁铁来,又有把握从小窗将东西取出去?如果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万一不能得逞,岂不白白冒险?”独孤仲平说着停顿片刻,“而这戒尺的主人十天前才将这毫不值钱的戒尺存到此处,却预交了半年的昂贵存费,为什么?因为他预感到有人要偷这把戒尺,所以想要更保险些。可没想到凶犯查知了这一切,连钥匙都翻拓好了,只是被咱们阻了一道,不过还是得手了。所以,这些话,是凶犯留给这戒尺主人的。他是想告诉戒尺的主人,过去他并不是找不到其藏身之所,只是万事俱备,还欠东风,如今东风也有了,他要动手了。”
“可他杀人手段如此高明,为什么非要这把戒尺?”韩襄又问。
独孤仲平见韩襄还不开窍,顿时有些不耐烦了,韦若昭就在这时开了腔,道:“哎呀,这还不明白,他肯定是想用这把戒尺打死戒尺的主人,而戒尺的主人也预感到他要这样干,知道躲不过,所以索性将戒尺藏起来,这样等于是为自己保命了嘛!”
独孤仲平再次看了韦若昭一眼,不过这次不再那样严厉,而是有些赏识的神情。
韦若昭却一撇嘴,故作小姐架子,不冷不热地道:“你不用再看我,反正我多嘴你不理我,不多嘴也不理我,我还不如索性说个痛快!”
独孤仲平微微一笑,却又是一阵头疼,急忙用手再扶头。韦若昭见他又疼,却急忙收敛了自己,关心地又凑过来。
掌柜这时端着个小酒壶急匆匆跑进来:“外面的铺子都关了,店里只有这浑酒,只得随便给先生弄了一壶来——”
话音未落,独孤仲平已经一把夺过酒壶,也不管好赖、咕嘟咕嘟猛灌一气,继而摇摇晃晃站起来。
“好了,舒服多了,”独孤仲平朝韩襄一招手,“我们走吧,不能耽搁。你们也回去吧,今日之事有劳了。”他说着又开玩笑似的朝韦若昭眨了下眼睛,道:“你既然不怕走夜路,就好好替碧莲看着些,免得跌了跤,小道士!”
独孤仲平说着就和韩襄从吃惊的韦若昭面前走过,碧莲没太听清,便问韦若昭,道:“哎,他刚才叫你什么?”
“我、我也没听清。”韦若昭急忙掩饰。
独孤仲平回到金吾卫衙门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审问那个少年,庾瓒自然不会缺席。两人仍是一个在屏风前一个在屏风后,唱着双簧戏。而那屏风已经按独孤仲平的要求,换成了此时长安城中第一画匠杜岭的美人图。
庾瓒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朝跪在堂下的少年大吼大叫起来,他衬着身后的娇艳美人,别提多滑稽了。
“说,你家老爷到底是谁?”
好在少年真的很害怕,并不敢抬头多看那些美人。“我家老爷不让说,他会打死我的……”
庾瓒一瞪眼,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
庾瓒说着使了个眼色,早已虎视眈眈、等在一旁的韩襄立时搬来夹棍等诸多刑具,朝地下一扔。少年吓得直哆嗦,却依然摇头。
“老爷嘱咐过的,打死也不能说的。”
“你小子怎么一根筋啊?”庾瓒气不打一处来,“戒尺被人弄走了,你家老爷现在有性命之危,我们是急着要去保护他。你护着你家老爷总不想他让人害了吧?”
“我不知道柜坊里存的是什么,老爷只说把东西取出来交给他,还说衙门里的人最信不过,你说的我不信。”
庾瓒下意识地便想嚷嚷“大刑伺候”,但想到这少年是侦破连环凶案的关键,只好按捺着忿忿,凑近屏风,低声道:“怎么办?”
坐在屏风后面的独孤仲平同样一脸严肃:“没功夫跟他废话了,使我教你的老招,先把他帽子掀了。”
庾瓒会意,换了副较为温和的口吻,道:“那你要本官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呢?”
少年想了想,道:“你放我出去,我自会去知会我家老爷,叫他多加防范……”
庾瓒这时已经起身走到少年旁边,突然一把掀掉了少年头上的胡帽,一颗锃亮的头顿时露了出来,原来真的是个和尚。少年惊慌地想起身去抓帽子,早有金吾卫的卫士把他按住。
“原来是位小沙弥啊,我看是你伪造了你家师父的签字拿来,想把这把价值连城的戒尺私吞了!”庾瓒恶狠狠地道。
少年顿时连连摇头,道:“没,没有的事啊!我真不知道存的是什么,再说这签字也确是住持的,只不过不是他真名。”
庾瓒哼了一声,道:“哦,这么说戒尺是你庙里住持的?你是哪家寺庙的?”
少年还在犹豫,独孤仲平这时拿着一张画纸从屏风后走出来,但见画纸上是一幅草草勾就的肖像,虽然潦草,却是形神兼备,分明就是眼前的少年。
“庾大人,您让我勾的这位小师父的像勾好了,是不是就照您吩咐的,让他们送到各家寺庙里去,就说发现了这小和尚的尸首,让他们将失踪的人报上来?”
庾瓒很快明白了独孤仲平的用意,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到那时,你是哪个庙的,你家主持是谁也就清楚了。”
少年终于崩溃,垂头丧气道:“小僧……小僧是朝华寺的慧觉。”
“去朝华寺!”庾瓒气势汹汹、一声断喝,“韩襄,你的人全去,小和尚也带上!”
韩襄应了一声,推搡着慧觉朝外走去。独孤仲平也朝外走,却又转头朝跟上来的庾瓒笑了笑。
“杜岭画的美人就是看着养眼啊!”
“花了我整整十二缗呢。”庾瓒说着掩饰不住的心疼。
独孤仲平道:“你会觉得物有所值的!”
庾瓒道:“你倒和我说说,为什么有了这杜岭的美人屏风就能破案?”
独孤仲平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等破了这案子,我再告诉你。”
日期:2012-09-20 21:16:40
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24(上)
韦若昭坐在回酒店的马车上,还念念不忘地琢磨凶犯盗走戒尺的手段,碧莲不禁打趣道:“我说妹妹啊,你还真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韦若昭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喃喃地道:“碧莲姐,你说会使升天炉手段的人都是你们那行里的高手,那我们可不可以从这上面查查凶犯的线索?”
“天下的贼又不都是一伙,谁晓得他从哪里学来的这门本事?”碧莲笑而摇头,“你就这么想学探案?”
韦若昭点点头:“这行多有意思啊,能见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我来了长安这些日子,就是这两天才觉得最好玩,最刺激。我答应过我姐姐,一定要过最有意思的生活!”
韦若昭说着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语气中满是憧憬,碧莲却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我真是搞不懂你,要我说啊,还是趁年轻漂亮多挣些钱是真的。”
“你那么想挣钱,为什么不干老本行,倒开起酒店来了?”韦若昭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赶紧改口,“哦,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碧莲姐你本事那么大,连升天炉都知道,挣钱肯定比开酒店轻松吧?”
碧莲只不以为意地一笑,道:“谁说不是呢,都是我倒霉,遇上了那个怪人呗。”
“独孤仲平?”韦若昭好奇心又被挑起,“你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遇到他就得改行?”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碧莲脸上渐渐浮现出怀念的神情,她的目光迷离起来,似乎越过了马车厚厚的车帘,穿过了长安夜色中空旷的街市,朝岁月流逝的来路眺望过去。韦若昭虽然年纪尚轻,却也已经无数次地体验过类似的心境,她和姐姐的往事也是这样地被她在回望中抱持着,须臾不忘。她看着碧莲,渴望分享她的故事,也隐隐期待着在其中听到有关独孤仲平的所有点滴。
“我十岁就来长安做贼了,这里真是这一行的天堂,无数的王公、贵族、节度、阔佬,数不清的曲折联通的街市,各人自扫门前雪的风气,还有最重要的,比猪还蠢的金吾卫。”
韦若昭听到这儿,想起了胖胖的庾瓒,不禁格格笑起来。
碧莲说:“你别打岔。”继续讲道。
“我又认识了两个也在长安街市上讨生活的同行,他们钦佩我手上的功夫,就做了我的伙计,和我结了帮。这两个家伙一个也是胡人,最擅长的是买卖赃物,熔铸金银……”
“啊,谷大厨!”韦若昭轻声喊出来。
碧莲看看她,笑笑继续道。
“一个是汉人,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打掩护使障眼法,离不了他。”
“是阿得!”韦若昭话出口,觉得自己有些多嘴,生怕搅了碧莲的兴致,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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