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虎高琪死后,金宣宗又派人去和南宋议和,目的是想让南宋方面尽快输纳岁币,可是南宋在与金国这几年交战过程中,早看出来金国已经成了纸老虎,自然一口回绝。金国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但金宣宗仍有大国心理在作祟,觉得自己能主动对南宋提出议和,已经是很低的姿态了,不想竟三番四次遭到拒绝,自尊心实在难以接受,于是恼羞成怒之下,便在公元1221年二月再次派出大军伐宋。
这一次出兵与前几次相比,规模要小了很多,只有仆散安贞和纥石烈牙吾塔的中、东两路军,但收获还算勉强说得过去。纥石烈牙吾塔主攻淮东,先是攻占了泗洲西城,接着又进逼濠州,然后分兵大掠,宋军则坚壁不出,因为这一带常年交战,人烟罕见,金军连抢多日,却一无所获,只好草草收兵。而仆散安贞的中路军则收获不小,先破宋属净居山、洪门山、黄土关,再破黄州、蕲州,南宋黄州知州何大节、蕲州知州李诚之被迫自杀殉国。仆散安贞俘获了南宋将士多达数万人,都不加杀害,虽然最终也因无力进军又无所劫掠而撤军,但毕竟是金军征宋这几年来收获最大的一次了,谁知他却因此丢掉了性命。
仆散安贞撤军之后,将俘获的南宋宗室及官员共七十多人带回汴京献俘,并对金宣宗解释自己之所以不杀这些人,是为了留作日后与南宋的筹码。这本是一个很正常的举动,谁知却使金宣宗疑惧不已,认为仆散安贞暗中跟南宋或有勾结,这才留下这些人的性命,所以故意以退为进地在朝中说道:“仆散安贞的谋略很好啊!不过这些人既然抓回来了,难道能不想回去吗?汴京离南宋这么近,又要我怎么处置他们呢?我看不如把他们都赶到边境,让他们自己回去算了。”
臣子们都知道金宣宗说的是反话,所以没人敢回答。此事传出去之后,仆散安贞心里大为惊惧,他知道自己家三代为将,已经犯了帝王的大忌,赶紧取出重金厚贿金宣宗左右的亲信,想让他们为自己美言几句,谁知这更引起了金宣宗的猜测,认为这是仆散安贞心里有鬼,随后便指使尚书省以“获宋宗室而不杀”和“贿近侍局”两条罪名将仆散安贞收监,并诬陷他谋反。仆散安贞本来有功无罪,金宣宗又怕这么杀了他会引起天下公议,便命皇子英王守纯给仆散安贞罗织罪名。皇帝欲杀之人,又何患无罪?不过几天,完颜守纯就将案子审清,硬说仆散安贞不杀宋朝宗室,是想对南宋示好,准备日后向南宋投降。女真与南宋世代为仇,仆散安贞家三代为将,跟南宋仇深似海,又怎么会去投靠南宋?这简直就是瞪着眼睛说胡话,所以金军将士们无不暗中为仆散安贞鸣冤叫屈,军心开始愈加涣散。
处死仆散安贞后,仍未死心的金宣宗又于公元1222年二月,又命元帅完颜讹可节制三路兵马大举伐宋,并以同签书枢密院事时全给完颜讹可当副手,可是大军刚刚出征没有多久,就有边将报知,说在前方收到消息,南宋准备与蒙古联合攻取河南、陕西之地,请朝廷早作准备,金宣宗只好召集群臣商量对策,可自从仆散安贞被杀之后,金国百官都吸取了教训,生怕如果说跟南宋罢兵息战,就会被安上通敌的罪名,所以一个个都钳口不言。金宣宗问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好按原计划进军。
可是金军毕竟无力征服南宋,打了几个月,始终也没有任何进展。到了五月,金宣宗只得传令收兵,此时恰巧赶上麦熟,所以等撤到距淮河二十里的地方,副帅时全就不想撤了,想把麦子收完再走,于是就传命全军滞留三天收麦。淮河以南是南宋的辖境,所以军中诸将纷纷劝时全,说不要为了一点粮食把大军置于陷地,可时全一概不听,谎称是奉有皇帝的密诏,主帅完颜讹可又犹犹豫豫,金军就只好留了下来。等三天以后,粮食还没有收完,时全仍不想走,完颜讹可有些沉不住气了,便说:“现在河水又窄又浅,正是渡河的好时机,如果等到河水暴涨,宋军又趁机袭击,想撤军就难了。”时全又极力反对,坚持要把麦子收完再走,两位主将互相扯皮,当天金军就没有能够过河。
谁知就在当天晚上,突然天降大雨,次日淮水暴涨,将金军的浮桥冲毁,金军只得再架浮桥,宋军趁机发动突然袭击,金军慌乱之中,一战而溃,完颜讹可、时全等主将乘小船逃过了淮河,剩下的金军无路可退,被宋军全部歼灭。事后,金宣宗虽然斩时全以慰军心,但此战的损失却已无法挽回了。
金宣宗接连几年对南宋大举用兵,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想逼迫南宋恢复岁币,二是因为丢失的国土太多,想从南宋身上找回一些,但充其量也仅仅是想夺取南宋的两淮之地,并没有敢抱太多的奢望奢望,这样的战略目标,已不知较以往降低了多少。谁知几年下来,不但一无所获,反而损兵折将,致使国力更为虚弱,到时全所部被歼灭之后,金国再也无力对南宋大举用兵了,可是想议和又实现不了,因为南宋肯定不会输纳岁币,如果这么停下来,就等于自动放弃以往在南宋身上的利益了,这又让金宣宗万万不能甘心。
至此,金宣宗想战无力,想和不能,心中万般无奈,身体也每况愈下,仅仅一年之后就因病去世了,之后由他的三子完颜守绪继承了皇位,是为金哀宗。哀宗还是一个很务实的皇帝,继位之后便主动停战遣使,降低姿态与南宋讲和。而南宋方面本来也只求自保,并没有乘胜收复中原的打算,所以也趁机就坡下驴,同意与金国达成和解。
这场战争前前后后打了六年之久,最终也没有能够分出个谁胜谁负,这样的结果对南宋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对金国来说却是一场悲剧。因为在此战的后几年中,由于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带走了蒙古的大部分精兵猛将,只留木华黎独力经营中原,蒙古对金国的攻势也因此大幅减缓。本来这对于金国来说,是一个难得的良机,金国本来应该抓住机会恢复自己的国力,甚至还有可能从蒙古人手中夺回一部分失去的领土,可惜金国却错误的选择了对南宋开战,把自身所剩无几的力量,全都消耗在一场无谓的战争中去,这也使金哀宗一上台,就要面对一副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1)《金史》列传第三十九《完颜承晖传》
(2)《金史》列传第四十七《完颜素兰传》
日期:2010-05-21 12:27:23
第三章 末世良君——金哀宗的垂死挣扎
第一节 先天不足
金哀宗完颜守绪,是宣宗完颜珣的第三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即太子完颜守忠和英王完颜守纯。太子守忠死得很早,而英王守纯又资质平庸,所以宣宗死前,就把皇位传给了金哀宗。
金哀宗是一个难得的有道之君,他生性仁慈宽厚、好学多才,能写一笔好文章,在他即位之时,金国上下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正处于行将亡国的前夕,但金哀宗并未因此而沉沦,始终都在励精图治,试图重整残败不堪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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