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宋——蒙宋金三国战记》
第10节作者:
英雄旗主 从登基之日起,金哀宗就反复申明治国的基本方针,强调严明法纪,对有法不依、徇情枉法者严加惩处,允许百官、士人甚至是百姓上书直言国事,即便是言辞激烈或出言不逊,也一概不予论罪。金哀宗刚刚登上皇位,就有一个疯疯癫癫的男子,身穿麻衣站在承天门外,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别人问他为什么,此人回答道:“我笑,是笑朝中将相无人。我哭,是哭金国行将灭亡。”这种话实属大逆不道,立刻便有卫士过来将他抓入宫内,朝中群臣都气愤难平,纷纷请求将此人处以极刑。金哀宗也气得勃然变色,但仍强压着火气说道:“我刚刚昭告天下,允许士人及草泽百姓上书言事,即便是讥讪之辞,也绝不加罪。问问这个人还有什么要说的,有就让他说完,没有就放他走。”(1)皇帝既然发话,有司也没有办法,只得将此人教育一顿就给放了。事情传出去后,百姓们纷纷说金哀宗言而有信,从此敢于上书议国事、说真话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对于严肃法纪,金哀宗也真抓实干,并且能以身作则。内族人王家努依仗皇族的势力,无故杀死了鲜于主簿,金哀宗得知后勃然大怒,质问道:“英王是我的亲哥哥,他敢无故鞭打一个人吗?我身为一国之君,敢随便乱杀一个人吗?现在国家正值危难之秋,能有多少生灵?你却敢依仗皇家权势无故杀死一个主薄,简直是无法无天。”(2)然后立斩此人,事后人们都称赞金哀宗不徇私情。
对于整顿吏治,金哀宗也毫不手软,当时朝中有两个大奸臣,即秘书监蒲察合住与左司员外郎庞古华山,这两人为政苛虐,经常利用手中权力营私舞弊,敲诈勒索,民怨极大,金哀宗登基后立即将他们赶出了朝庭,不久又将蒲察合住处死。消息传出之后,士大夫弹冠相贺,百姓们也都拍手称快。此后,金哀宗又重用了一批确有才能的大臣,他将抗蒙有功的完颜赛不任命为平章政事,赤盛合喜任命为枢密副使、完颜合达为参知政事,这一退一进,使朝臣的面貌焕然一新。
这是金哀宗在内政方面的一些举措,而在对如何处理与邻国之间的关系上,金哀宗同样也出手不凡。在金哀宗看来,只有强大的蒙古才是金国的死敌,为了对付这个敌人,就有必要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比如说西夏原来一直都是金国的属国,但自从卫绍王年间两国关系破裂之后,西夏倒向了蒙古一边,曾多次出兵攻打过金国的陕西地区。而到金哀宗登基的时候,西夏又受到蒙古的侵扰,所以就派出使臣来金国修好。金哀宗当即接受,并马上派人出使西夏结盟,从此两国就以兄弟相称,西夏不再对金国称臣,也不使用金国年号。当时有很多朝臣都表示反对,认为金国本来是西夏的宗主国,现在却要跟它称兄论弟,这很失大国的尊严,金哀宗却说:“西夏以前虽然是我们的属国,但两国却时常刀兵相见,现在结为兄弟之国,我不认为这是羞耻,如果真能就此和好,使我的子民得到安宁,难道非要对他们用兵吗?”
而对于南宋的态势,金哀宗则更加务实。金国自从建国以来,就对南宋极度鄙视,这种观点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思维。比如说金宣宗发起的南拓之战,后期明显已经打不下去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停下来,因为在他看来,金宋两国天生就不应该平等,只要出兵就要占到便宜,不占便宜就绝不能收兵,可是这一战最终却给金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为了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战争,金国消耗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且就像是无底洞一样,不知道哪天才能填满,所以金哀宗刚刚继位,就马上诏谕南线将帅立即停止战斗,然后主动遣使赴南宋议和,后来又派人到边界上张榜,告谕金国再也不会南下伐宋。这一切,都是金国单方面的举动,金国以这么低的姿态主动向南宋求和,这在宋金一百多年的交往过程中还是第一次出现,最终也使金国从宋金战争的泥沼中成功脱身,能够集中精力对付来自北方的蒙古人。
经过金哀宗的一番整顿,金国的内政外交都有了明显的改观,国力也开始逐渐恢复。然而金国之所以会衰落,内因仅仅是其中之一,而外部因素才是问题的关键,金哀宗的这些努力,也仅仅能使金国的国祚稍有延长,却无力从根本上改变金国最终的命运。
在宋金交战的六年当中,蒙古并没有停止对金国的进攻,但由于成吉思汗在这段时间内,带着大军西征花剌子模,所以蒙古对金国的攻势已有所减缓。花剌子模是中亚古国之一,位于阿姆河下游、咸海南岸,领土大致等同于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及土库曼斯坦两国的总和。历史上,花剌子模曾先后被古波斯帝国、阿拉伯帝国、塞尔柱突厥统治,但在成吉思汗时代已经独立建国,并发展成为当时伊斯兰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
花剌子模的国王摩诃末,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很想向东方扩张,建立起一个横跨世界的大帝国。而当时成吉思汗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到了金国身上,不想两线作战,所以一直都对摩诃末十分迁就,愿意跟他保持友好和平的关系。当成吉思汗攻入金国的消息传到中亚后,摩诃末为了刺探蒙古的虚实,就于公元1215年底派出了一个出使蒙古的使团,当时成吉思汗还没有西征的计划,所以对他们非常友好,还给摩诃末写了一封用词很客气的书信,内容为:“我知君势之强,君国之大,我知君统治大地一广土,我深愿与君修好,我之视君,犹爱子也。君当知我已征服中国,我国战士如蚁之众,财物如银矿之丰,实无须觊觎他人领土,所冀彼此臣民之间,得以互市,则为利想正同也!”(3)随后就派出了一个使团,与花剌子模的使团一道赴花剌子模朝见摩诃末。
成吉思汗主动向摩诃末表示友好,其实是摩诃末的福气,本来中亚那个地方除了沙漠就是戈壁,富庶程度远远不能跟中国相比,当时石油又不值钱,所以估计成吉思汗在彻底征服金国与南宋之前,是不会轻易对花剌子模开战的。可是摩诃末对成吉思汗的真正实力缺乏了解,再加上成吉思汗在信中把他比喻成自己的儿子,这又引起了摩诃末的反感。
成吉思汗这次派往花剌子模的使者并不是蒙古人,而是以马合木为首的三名穆斯林,他们本来就是西域人,摩诃末见到他们之后非常愤怒,质问道:“我之国大,汝所知也,顾乃敢谓我为子!彼虏何物,兵力几何?”(4)马合木一见摩诃末发了火,赶紧光棍不吃眼前亏,开始忽悠起来,说成吉思汗的兵力不多,装备也十分低劣,根本比不了强大的花剌子模。摩诃末听完大喜,也就不再怪罪,从此不把成吉思汗放在眼里。
当时往来于东西方之间的穆斯林商队很多,而蒙古人本身又不会做生意,成吉思汗便将从金国劫掠来的货物交给这些穆斯林商人打理,命他们拿到西方贸易生利。大约公元1218年春,成吉思汗派出了一支多达四百五十人的大商队,用五百峰骆驼满载着金、银、丝绸、貂皮、海狸皮等贵重货物前往花剌子模,但刚到花剌子模边境的讹答剌城,就被该城长官亦难出诬陷为间谍,全部收押。这件事情明显是亦难出贪图蒙古的财货,可是摩诃末明知事情真相,却仍下令将所有的商人全部处死,货物全部没收。这件事情传回蒙古后,成吉思汗流下了愤怒的眼泪,他立刻派出三名使臣出使花剌子模,指责摩诃末背信弃义,要求他交出凶手,可是摩诃末铁心要和蒙古开战,所以不但严辞拒绝了成吉思汗的要求,还下令杀死为首的使臣,并把剩下两名使者的胡须割掉,驱逐出境。
按照国与国交往的惯例,即便是交战时期,也不应该斩杀来使,何况成吉思汗还没有决定对花剌子模使用武力。摩诃末这一举动,将成吉思汗深深激怒,他亲自登上山巅,摘下冠帽,祈祷了整整三天三夜,发誓一定要为死去的人报仇。随后,成吉思汗便开始调兵遣将,召集了蒙古精兵及归附来的女真、契丹、汉儿、畏兀儿等族军队近二十万人,于公元1219年马肥之后大举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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