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宋——蒙宋金三国战记》
第16节

作者: 英雄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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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国全盛时期,疆域非常广大,但是在金宣宗南迁之后的几年里,由于接连丧失了辽东、辽西、河北、山东等大片土地,领土面积变得非常狭小,只剩下陕西、河南两大块领土,外加河东的一小块地盘,尚不及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不过地盘变小也不全是坏处,因为这反倒使兵力集中起来,防守的时候就轻松了不少,由于当时金国已迁都河南,黄河防线成为拱卫首都的重中之重,金国便在此布下重兵,试图利用这道天堑,将蒙古铁骑挡在黄河以北。而陕西地区,又一向是金国的重兵集结地,本身就有很强的作战能力,况且就算陕西失守,金国还可以通过潼关天堑挡住由陕西进入河南之路,使蒙军难以对汴京造成威胁。

  窝阔台带兵打了一年多,尽管取得了不少胜利,基本肃清了金国河东地区的残余州县,并占领了金国潼关以西的大部分领土,但始终受阻于黄河、潼关两道天堑,难以突入河南,对金国实施致命打击。在这种形势之下,蒙古国内要求取道宋境,从金国的肋部、也就是宋金两国中部边境进入河南地区的呼声就越来越高。
  蒙古欲与南宋夹击金国的想法由来已久。早在金国尚未南迁之前,成吉思汗曾向南宋派出过三个使者,到达了宋金边界的濠州钟离县,但当时金国南拓之战还没打响,宋金两国仍然维持着和平局面,濠州守将不愿意多事,就推说“本州不奉朝旨,不敢受”,说完就把这三名使者用木筏送到了淮河以北的金国属地,害得这三名使者不知道绕了多少道弯才得以回国。

  公元1218年,成吉思汗准备西征,为了能给中原木华黎军减轻压力,成吉思汗再度派人与南宋结盟,但因受阻于金国,没有能够到达南宋。此时,宋金之战已经打响,所以宋朝也开始主动寻求外部支持,先是在公元1219年跟西夏达成了联兵攻打金国的协议,又于次年派淮东制置司计议官苟梦玉、赵拱出使河北,与金军主帅木华黎商洽结盟事宜。(1)

  当时木华黎独自支撑中原战场,承受的压力非常之大,见到宋使就像看见娘家人一样,心里面乐开了花,每天都好吃好喝招待宋使,还连声称赞南宋有好皇帝、好宰相,不过像与南宋结盟这种大事,木华黎自己做不了主,所以他只能派人送苟梦玉去中亚觐见成吉思汗,由于当时交通设施并不发达,没有飞机和高铁,从中原到中亚万里迢迢全靠马匹,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最终没等两国订下盟约,金国就单方面与南宋停战了,南宋对与蒙古结盟的热情立刻降到了冰点,此后就不再向蒙古派遣使者了。

  宋蒙结盟虽然中断,但蒙古人对与南宋联合仍念念不忘,原因就是蒙古想从正面突破金国的潼关——黄河防线,困难很大,但从南宋进入金国的道路却有很多,因此蒙古一直都有从南宋直插金国腹地的想法。成吉思汗临死时,就曾对儿子们说道:“金国的精兵都布在潼关黄河,难以遽然突破,如果假道于宋,就可以绕过潼关,经汉水(发源于陕西宁强县,至武汉注入长江)、出兵唐、邓(二州都在河南),直插汴京。”

  对于成吉思汗这种认识,金国也看得一清二楚,曾经有人明确对金哀宗说道:“潼关、黄河防线,地势险要、兵精足用,不需要过于担心,唯独唐、邓等州以南,属于南宋辖境,宋朝不知道防守,我军又不能逾境替他们戍守,万一北兵出宝鸡、沿汉水绕出襄汉,进入唐、邓等州,则大事去矣!所以千万要和南宋搞好关系,给他们多讲唇亡齿寒的道理,要他们把这个险要之处守住,否则事情就不好办了。”金哀宗对此也是深以为然,可是却没有能力劝南宋派重兵替金国守卫要害之处,因此唐、邓地区就成了金国的软肋了。(2)

  公元1231年五月,窝阔台在官山九十九泉(今内蒙古卓资北)召集诸将,商议灭金大计,会上拖雷主动提出,愿率一支大军取道宋境,直插金国腹地,窝阔台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采纳了这一建议,决定兵分三路,由斡赤斤(成吉思汗幼弟)率领左路军,进军济南;由拖雷率右路军由凤翔经宝鸡,进入宋境,顺汉水而下,进攻唐、邓二州;窝阔台本人自率中军,先攻河中府(今山西永济西),再攻洛阳城,三路大军定于公元1231年九月同时出发,争取于次年春季会师于汴京城下。

  战役最先在中路打响,公元1231年十月,窝阔台率中路军猛攻河中府,金哀宗急忙命完颜合达、移剌蒲阿等部前去救援,可是这几路兵马都畏惧蒙军的声势,谁也不敢前去解围,致使河中守军在坚守两个月后,终于被蒙军攻克城池。随后,窝阔台听从西夏人恤克的计策,从洛阳以东四十里的白坡渡渡过了黄河,这里是黄河上下千里之内,河水最浅的一段,当年金军进攻北宋时,就曾经从这里渡过黄河,金国对这里的防务也非常重视,每到冬天就会派出一支军队守在黄河南岸,这次本来也不例外,可是蒙军刚到,南岸金军就跑得一干二净,使蒙军不费吹灰之力,安然渡过了黄河,随后进入进屯郑州,金国苦心构筑的黄河防线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崩塌了。

  而与此同时,拖雷的西路军进展也十分顺利。公元1231年十月,拖雷带着大军来到了沔州(今陕西略阳北),派使臣速不罕向南宋方面提出了假道要求。但由于蒙古在前几年时,曾连续几次纵兵侵扰南宋的川陕地区,使南宋方面对蒙军十分敌视,当时南宋沔州守将张宣脾气火爆,速不罕在出使的过程中又有出言不逊的地方,张宣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杀了。这一来,就给拖雷制造了口实,随即大举攻入宋境,先攻克了沔州,然后兵分两路,其中西路军攻克了大安军(今陕西宁强县阳平关),然后顺流而下,直接杀入了四川腹地,破城寨一百四十余处,使川西地区惨遭蹂躏。东路军则直奔兴元府,对屯驻兴元的南宋四川制置使桂如渊连唬带吓,大意为:“我国大军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轻易回去,借不借道,就不能由你们了。”(3)

  桂如渊天生胆小,经不起吓唬,加上他认为反正蒙古也是去打金国,又何必替金国顶这个雷呢?也就无视蒙古的野蛮行径,同意对蒙军放开道路,并承诺向蒙军提供向导和粮草。后来有人为蒙军辩解,说拖雷之所以会对南宋动用武力,是因为宋将张宣杀了蒙使速不罕,其实不然,正如拖雷借道时所说的,蒙古大军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就算涨宣不杀速不罕,但只要不肯借给蒙军道路,拖雷就一样会使用武力攻打。

  南宋方面既然肯让出道路,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正如大多数人预料的那样,拖雷沿汉水一路南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到达了宋金边境。十二月初,金国得到了南宋方面向蒙军借道的情报,满朝上下都为此忧心忡忡,于是纷纷建议道:“北军冒万里之险,历两年之久,即便能进入河南,也必然劳苦至极。唯今之计,应该把军队集中到郑州、昌武、归德及京畿各县,再派大将守卫洛阳、潼关、怀州、孟州等地,命令河南各郡坚壁清野,使北军欲攻不能、欲战不得,最后兵困粮尽,不用作战就会自然撤军。”

  朝臣们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金哀宗听完后却长叹一声道:“南迁以来二十年,所在之民,破田宅、鬻妻子,供养军队,今天敌人来了却不能迎战,只想能保住京城,就算能够活命,又怎么能对得起国家,天下人又将如何看我?我考虑过了,存亡在于天命,只要不亏负百姓就可以了。”于是尽遣国内精兵猛将前去迎战,将平章政事、芮国公完颜合达、权参政事移剌蒲阿、恒山公武仙、猛将完颜陈和尚全都派到了襄州、邓州之间,准备与蒙古军决一死战。(4)

  公元1231年12月17日,拖雷率军开始横渡汉水,汉水是长江最大的一条支流,江面很宽,金军本应该前去截击,可是主将移剌蒲阿仗着人多势众,非要跟蒙军决战,所以直到12月25日蒙军全部渡过汉水后,金军才在邓州西南六十公里的禹山列阵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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